我记得发蒙读书的地方是座寺庙,大队组织人把菩萨们请走后改成了教室,校名叫同升小学。班级多少没印象了,但有句当年流传的顺口溜至今没忘:“同升小学槐又槐(差),棺材板子做黑排(板)。槐货老师来教书,教的学生都是猪”。
棺材板做黑板是事实,那上面油漆不好,白粉笔写上去是花的。师资力量差也是实情,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毕业,竟没学过一天汉语拼音。这一误就是一辈子,以至于后来在大学硬学了一阵子英语,再学拼音时,竟把拼音字母当英语字母念,成了个“半吊子”。惨的是,在电脑写文章打字因不会拼音而被迫选择了手写板。我至今还记得一次老师误读:当牟四年级语文课本上有一篇文章叫《安源罢工》,刘少奇领导安源煤矿工人大罢工,年长的男姓姚老师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地把罢念成“摆”,一连罢了三天工,他朗诵成“一连摆了三天工”……
印象较深的是低年级木板课桌:就是长约4米的厚木板,架在砖砌的垛子上,在教室里并列两排,纵向6排,每课桌4名学生。坐椅也是相同的,只有尺寸厚薄与高低之别。
砖砌的乒乓球台记得庙内大殿外是四方形露空结构,中央有一堆用砖砌的乒乓球台,台面是用细砂抹了一层(那时无水泥),很粗糙,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都会争抢这球台两厢位置,抢着了的就可以过过球瘾,打球的虽只两个,看打球的则会围满一圈。
我们年纪小的总也抢不着球台,可总想打,咋办呢?放学回家后就邀同湾子里的同学在家门口摆两条长凳,卸掉我家木门板往长凳上一搁,中间用半块砖架根竹棍,就开始乒乓球赛了。
学校庙前有一块蛮宽敞的平地,既是操场也是篮球场,操场两头栽两根木柱,上面横块木板嵌个铁环,便是全校近200名学生玩篮球的场地了。
这样的球台,孬张读六年级时才有说同升小学办学条件差、师资力量弱?那年月显然不是,邻近的有些大队还没学校哩。记得我的同班里,好几个同学是大队范围外沈家湾和胡岭村的,离我家还有近10里地。
读小学期间,学生们贪玩的同时,也蛮注重学习成绩。我那时在班里成绩居中上游,偶尔也排上前几名。同学们最看重的赛事是写钢笔字,我与一沈姓瘦高个子同学的作文,会时常被老师贴在墙上比赛栏里。
记得每天上学时总要带个竹篮子,因为放学回家的路上要完成母亲交给我的任务:扯猪草。也就是说,回家是基本不走正路的,要在荒山野地或田梗庄稼地里搜寻野菜,多半会满载而归。
同样是挖野菜,鄂南小孩用的是竹篮放暑假的日子,我与本湾子的几个伙伴,往往会去较远的湖里罩鱼或在港汊里戽鱼。罩鱼用的是自编的圆形竹罩子,上细下粗,上下皆空,在水中不停地挪动,不停地提起又罩下,倘若罩内有动静,那便是罩住鱼了。通常我们小伢子去罩鱼要自带干粮,要么是去村前10多里的三门湖,要么去后山外更远的湖,起早贪黑一整天。
鱼罩子 此乃捞鱼摸虾,鄂南的孩子喜欢戽鱼 这才是戽鱼工具:戽斗戽鱼呢,更是费时费力还未必会有收获:先选好一段平静港汊水域,在两端用铁锹切草块筑堰,然后几个小伙伴就赤条条拿起戽斗,在堰内两端没完没了地往外戽水……这个过程少则数小时,多则大半天,等堰内水被戽干,有鱼没鱼,鱼多鱼水便见分晓啦。按规矩,两个年长力气大的分得多一些,我与其它几个分得少点。记得有两次意外情况突发,眼看戽干水见到鱼时,堰的一端出现漏水,慌忙中封堵不及而垮堤了,一整天的辛劳白搭,小伙伴气得直蹦脚,不得不灰溜溜回家……
放寒假的日子,小伙伴多半是上山打柴或挖树根,干货积躜得多了就又结伴挑到15里外的金口镇上去叫卖。我力气小,大约挑30来斤干货,一般只能卖到五、六毛钱。印象很深的一回是遇见一位小气中年妇女,我要8毛她只给5毛,还气人地数落说:乡里伢也,屁大点柴给你5毛钱,卖得的,你划得来的伢也!
不过,上街卖货后,孬张感觉最美的一桩事,就是花一、二分钱在书摊上看“小人书”。看够了,俄着肚子再走15里山路回家。
镇上的“小人书”摊还有一桩费力不讨好的事,就是结伴去湖里挖藕。冬天挖藕的人特多,湖边全被挖烂了,不知哪处还会有残留,只能碰运气,选块泥地重新用戽斗围个圆堰,在堰内使劲向外抛泥巴。倘泥干露出新泥层,则说明泥里有藕,反之则是白费力气,得重新围堰。记得辛苦一整天,有挖到10来斤20斤的,也有只弄到少许细藕甚至只有藕梢子的(藕被别人采过的残余)……
光阴荏苒,如今的我己退休了。花甲回眸,儿时的苦涩时光如刻刀嵌于心田,想必终生难以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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