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村子后面的一段缓坡路,两道南北走向的铁轨横贯而过,顺着天桥穿过铁路,是一片废弃的旧村舍。那些土坯房屋基本都塌了,偶尔有一两间还倔强的屹立着。
这里是我爷爷那辈人生活的地方,现在的人们都迁到了交通更为方便的坡下。于是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常有放羊的老人将羊往这里一赶,便坐在路边的大石上悠然的吸起烟来。
也常有媳妇婆婆们带了孩子们来看火车,顺便再挖一把野菜。小孩们大约是被火车吸引着,都极爱往这边跑。
这天天气极好,我和正好也回娘家的阿丽也带了孩子到铁路边玩耍,奔驰而过的火车孩子们怎么也看不够。我和阿丽坐在一边看孩子们奔跑打闹。有风掠过,对面的旧院落里密密麻麻的杂草灌木刷刷做响,凭添几分寂寥。
“你说人死后埋在这里是不是也挺好?”阿丽突然冒出的话吓了我一跳。
“我表姐你大约还有些印象的吧?”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个清瘦的女子,小时候在阿丽家见过的。
“我表姐家里穷,后来嫁给了邻村的表姐夫,还是穷。不过表姐和表姐夫都能吃苦,表姐夫又对表姐极好,后来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虽紧巴却也幸福。”
“大概老天也嫉妒他们太幸福吧!三年前,就在他们日子越过越好时,表姐夫得了尿毒症。”
我叹口气,“果然老天也看不得他们过的好!”“不过尿毒症也并非绝症。”
“是啊,可对我们普通家庭来说,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过多活两年而已。”
“我表姐夫知道自己的病后,他坚决不接受治疗,当时他们儿子刚上高中,女儿也上了初中。他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家。”
“家里人到处都找不到他。一个月后,一个经常在村里要饭的有些痴呆的乞儿给表姐送了一封信。那时候大家才知道表姐夫去了他们家老宅。”
“他把身上的钱都给了那个乞儿,让他每天给他送些馒头和水。他将自己封在祖屋仅存的那间屋子里,每天一点点的给自己挖了个墓坑,然后将墙基四周都凿空了。在一个下雨天,房子塌了,他给自己的坟做好了。”
“他给表姐的信上说,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不能让你们娘仨为了我再失去一切,我早晚要死的,你们还要好好过下去。我自己做的坟睡着舒服,你们不要再费心动我了。”
阿丽顿了顿,眼睛有些湿润,“我表姐是个苦命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风又大了些,有沙子迷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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