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子，身体强健，有蛮力，有勇气，有饕餮般的胃口。
有一天我开车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不记得为什么要开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兴许是一时兴起的旅行，也可能是去拜见朋友或者亲戚，远行的原因我早已忘记，因为就我途中的那次遭遇来说这都算不了什么。
我的车抛锚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尝试很多次都没有将发动机发动起来，最终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被困在荒野里。
那是一条笔直的沥青公路，在灼热的太阳底下显出青黑的颜色，两旁是荒凉的覆盖着青绿色野草的山丘，绵延不绝一直延伸到远方，野草中躲藏着昆虫和小动物，偶尔可以看见翠绿色的大蚂蚱和白色的肥蚂蚱，清脆的鸣叫声从草丛中传进我的耳朵，极目远眺，在地平线上兀然出现飘渺虚无的淡蓝色山峰。
公路横亘在山丘上，是山丘的一条脊梁，两侧是深而空阔的不规则沟壑，公路爬下山丘，穿过两座山丘之间的一小片平摊，在两座巨大的山丘之间的夹缝中消失。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笔直的公路，像一条铅垂线。
对于自己孤立无援、远离社会的处境我并不感到慌张，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事事都体现着幼稚的冒险精神，有一种盲目的勇气。
我相信自己的看法，那就是公路总是连通村镇和城市，所以我打算沿着公路往前走，只要发现城镇或者村子我就可以美餐一顿然后睡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就请人帮忙拖车，这就是我的打算。
这是一个很单纯很天真的想法，我看向公路的尽头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得不说那看似没有尽头的公路向我泼了一盆冷水，但我立刻就振作了精神，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碰到来往的车辆，那样更省事。
太阳处于当头顶，季节应该是夏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过我记得很清楚，阳光灼热，贴着地平线朝远处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上升的热浪和水蒸气，大地都给晒的脱了皮。
我拿了瓶矿泉水，那是车上唯一的一瓶矿泉水，锁上车门便出发了，那真是一条漫长而孤寂的路，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我沿着公路边缘走，路上看到不少灰色的野兔，那些兔子机警又好奇，总和我保持着距离，看到我离得近了就撒开腿跑远，觉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蹲在草丛里观察，长耳朵翘的老高，那种兔子前腿短，后腿长，擅长上坡但不擅长下坡，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兔子都是这样。
我多么乐观，竟然异想天开想捉一两只野兔烤着吃，我想在那种旷野里升起一堆篝火，烤上一只兔子，就算找不到村镇，熬到天亮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我并没有停下来浪费时间在狩猎上面，因为经过试探性的追逐后我发现那根本不可能，那些兔子你开车都撵不上。
我抽了两三根烟才沿着公路走下山丘，来到两座山丘之间的平摊，公路笔直的向前方延展，依旧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
就这样，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行走在荒野中，除了那条公路，没有什么可以提醒我是一个人，我生活在文明的社会中，没有什么能迫使我想起关于人类社会的任何东西。
我渐渐走的疲倦了，肚子咕咕叫，刚开始的那种新奇感也全都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聊和厌倦，对昆虫嗡嗡嘤嘤的厌倦，对一成不变的青绿色野草的厌倦，最让我厌倦的是那条没有尽头的青黑色公路。
我喝光了唯一的一瓶矿泉水，抽光了半盒烟。
终于走过那两座山丘，我望向公路的尽头，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像电线杆，总之我敢肯定那不是属于大自然的东西，一定是人造物。
我困倦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于是我加快脚步，想再走近一点看看清楚那矗立在远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太阳已经接近远山山顶，悬挂在西方的半空中，阳光温和了一些，而且有了点风，在阳光和微风的作用下我感到无比舒适。
我又走过一段路，终于看清楚了，之前看到的正是输电塔，有电的地方离村镇就不远，我的精神再次得到振奋，走了那么多路，疲倦的身体突然就感觉不到累了。
等我走到太阳将要落山时，终于看到一个村镇，也许是个镇子，也许是个村子，我离得很远，那个地方影影绰绰还看不清楚，我以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接着走，脚和腿又酸又疼，肚子也饿的抽搐，我只想美美吃一顿然后躺下来休息休息。
我走到那个镇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天完全黑沉下来，也凉爽了许多，一轮弯月高高挂起，可以借着月光看清路，不过远处是黑洞洞的，镇上也没有看到灯火和人类活动的迹象，隐藏在一片昏暗中，好像整个镇子都已进入深沉的睡眠，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镇上停电了。
镇子在公路两侧，看上去规模还不小呢，也可以说公路横穿过镇子。我走在公路上，带着好奇心走进小镇。
路边的景象给了我沉重的打击，那是一个被废弃的小镇，放眼望去，能看的见的只有生锈的铁门，长满野草的庭院，塌陷的房子，散落的残砖断瓦，拦腰折断的木质电线杆，还有快要倒塌的楼房和被雨水侵袭而脱皮的墙面。
看上去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没有一点人的气息，死气沉沉的比在旷野里更加让人感到恐怖。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猫的叫声让我觉得寒毛直立，脊背发凉。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一路上向两边观察，到处都是同样的景象，凄凉，破败，寂静，敞开的门洞里黑魆魆的，好像随时都会冲出一个什么怪物来，而且那地方虽然到处长满野草，但是竟然连昆虫鸣叫的声音都听不见，寂静的让人心里发虚，如果不是偶尔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猫叫声，我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我宁愿在荒野的草丛中睡一晚也不愿意在那种地方待着。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穿过这个镇子，至于接下来还能不能找到休息的地方我想都没有想。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将要走出镇子时，在几栋七八层楼房背后突然出现了灯光，是那种钨丝灯泡发出的暗黄色的光，看上去非常柔和。
我没有细想，没有怀疑，反而觉得惊喜。有灯光就说明有人，这是一个好的标志。
我离开公路走上一条小道，加快脚步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经过加油站和小医院，经过几家院墙倒塌、野草丛生的院落，一个小区，所有的建筑都破败不堪，只能大概看出来当初是做什么用途的，仿佛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住人了。
我来到发出灯光的建筑，可以清楚的看出是一所学校。这让我眼前一亮，简直有点莫名其妙，这样荒废的小镇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崭新的建筑？
就好像在烂泥里翻来翻去，突然发现一粒黄金那样让人感到惊奇。学校的铁栏杆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一所正规学校所需的一切设施，教学楼，图书馆，宿舍，公共厕所和操场，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把一切都看清楚。
发出灯光的是教学楼的三楼，教室前有一条用铁栏杆围起来的楼道，所有教室外的楼道都是用铁栏杆围起来的，站在楼道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外面，从外面也可以清楚的看见教室门和窗户，灯光就是从两间相邻的教室中散发出来的。
我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不仅腹中饥饿，口渴，疲累，而且好奇，怀着一种探索的愿望。
进去后最先看到的是教学楼，我径直走进教学楼，直接通过昏暗的楼道来到三楼，走到三楼，我处在楼道的一端，我向有灯光的地方走过去。
经过第一间教室，第一间教室是空的，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摆放整齐的桌椅，窗户玻璃像刚刚擦过一样干净，门是红色的铁门，前后各一扇。来到第二间教室，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有几个人，教室被灯光照的通亮，灯光在教室的前端靠近黑板的位置，而且整间教室只有那一只灯泡，所以教室后面要暗一些。
教室里有四列桌子，大概排了十一二排，有五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坐在前两排，还有一个同样年纪的男孩子在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什么东西。
我站在门口看向教室，总感觉里面气氛诡异。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站在门框里轻轻咳嗽了两声，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也没有人扭头看我，教室里面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这两种声音都很急切。
见没人理我，我走进教室，讲台上的人还在近乎疯狂的挥舞着手臂，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嚓嚓嚓的声音，坐在讲台下的人也不停的翻书，大概两秒就要翻一页，一个坐在教室里墙靠窗的位置，两个坐在中间第一排，还有两个坐在中间的第二排。
我想，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我向讲台上的人打招呼：“你好！”我望着他等待回话，那人没理我。
我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于是清了清嗓子再次说：“你好！我的车在路上出故障了…我想……”他还是一成不变的在黑板上乱涂乱画。
我仔细看了看，他画出来的那些白色的线条没有任何意义，不能表达任何含义，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符，反而让人觉得心烦意燥，像一幅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儿。
讲台上的人不理我，我就转身走向坐在前排桌子上翻书的人，我在其中一个人面前站住，我看了看他，他低头读的很认真，头微微摇晃着。
我看了一眼他读的那本书，奇怪的是我看不清书页上的内容，书上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每一页都是，看上去好像有字，但是看不清楚，就好像近视的人看远处那样。
我以为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凑近再看，还是一样。突然我意识到那个人在盯着我看，于是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我身体前倾，半勾着腰，撅着屁股，仰起头和那个人来了个眼对眼。
我被吓的连连后退，差点栽倒在地上。那双眼睛浑浊不清，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我还没见过哪个活人有那样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愉快，看不到痛苦，看不到疑惑，看不到肯定，看不到喜欢，看不到厌恶，看不到勇气也看不到恐惧，看那双眼睛如同在看深渊，得不到任何信息。
正在我惊魂未定之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您好！”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在对我微笑，那个微笑非常甜美，一瞬间就让我剧烈跳动的心变的平静下来。
“您好，我的车在公路上抛锚了，我想找个地方住一晚。”我看着她的嘴角，享受着她甜美的微笑说。
那个女孩子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垂到膝盖的白色裙子，白色的长袜和粉红色的休闲鞋，她的头发垂在背后，头发又长又密，乌黑乌黑的，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反光，她是圆脸，脸上有隐约的酒窝。
她双手扣在身前，站在那里对着我微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刚淋了雨的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使我忘记了刚才那双可怕的眼睛。
我走向她，越靠近她，越看的清楚她的眼睛跟刚才那个人是一样的。我走到她面前，和她面对面站着，这时候我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那双眼睛和刚才那个人的眼睛一样是空洞洞的，从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晚，往西走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镇，明天你可以去那里找人帮忙。”她微笑着对我说，但是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这让那微笑看上去变得虚假恐怖。
“哦！”我呆呆的说，继续观察着她的眼睛。她见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估计我当时非常紧张，就问我：
“你怎么了呀？”
然后她笑了笑，我看到她洁白的牙齿。
“没事！没事！”我说。
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可是那双眼睛实在让我不寒而栗。
我没有说出我的疑惑，我猜想他们应该得了某种眼疾吧。
“我们正在做饭，等会儿一起吃点吧，你一定饿了吧？”她用温柔关切的语气说，白皙的手臂遮住嘴唇冲着我笑，我可以将这种笑看作是善意的逗笑，如果是平时我 肯定会非常狼狈，非常不好意思，但在当时的情景中，那双眼睛却让我觉得尴尬。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掩饰对别人眼睛的好奇，我知道通常任何人都不愿意别人老盯着自己的缺点看，那样做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是啊，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轻声说。
“这里还可以做饭吗？教室里？”我问到。
“可以啊，就在旁边的空教室，我们经常在那里做饭，要去看看吗？”她愉快的说，同时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教室。
于是我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外面，她看出了我的意图，先一步走出教室，我跟在她的后面。我们来到楼道里，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是不是……听不见还是？”我吞吞吐吐的问道。
“你是想问他们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女孩笑着对我说，将脸转向我，望着我，我看了一眼，实在忍不住不去看她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所以又看向前方，楼道幽暗，阴森恐怖，这时候我们刚好走到一扇教室门前。
“他们就是太投入了，说实话我觉得有时候他们几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女孩笑着说。
“我不明白！投入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应该说是一种仪式吧。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这……有时候我也会分神，但是我至少知道我在干什么。”
“你能肯定你分神的时候没人跟你打招呼吗？”
“……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事吧。”
我们来到旁边教室前门。刚才经过窗户的时候，透过窗户我看清了里面的布置，这间教室空空如也，桌椅全都堆放在教室后面，教室中显得很空旷，灯光还是和之前的教室一样，是一只泛黄的钨丝灯泡，位置也一模一样。
在教室中央有一堆篝火，篝火上用三根木头吊起一只黑色的大铁锅，铁锅里冒着热气，煮着一锅水。
篝火旁边围着三位穿着性感的女孩子，通过窗户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们走进教室，来到篝火旁边，三个女孩子同时站起来向我问好。她们都很漂亮，其中一个穿着背带的蓝色牛仔裤，还有两个穿着白裙子。
不过我注意到他们的眼睛都是一样空洞。
我站在篝火前，盯着一锅马上就要沸腾的水。
“可是……这里没有食物啊！什么吃的也没有！”我看向带我进来的那个女孩，惊讶的问道。
“食物在一楼，等会取，这会才烧水呢。”她用同样一成不变的微笑看着我说。
我环顾四周，看见所有的窗户都关的紧紧的，篝火火苗烧的旺盛，但却闻不到烟味。
我正想提出这个疑问，旁边教室的五个男孩过来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教室，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那种气势突然让我产生了一种不安全感，心生了戒备。
我无意中摆出防御的姿势，领我进门的那个女生看出了我的担忧，用对我来说很唐突的声音问道：
“你很害怕吗？”
随后像刚才那样用手背挡着嘴笑，虽然漂亮，但是眼神无光，看着挺瘆人的。
我像一个说了谎被戳穿的孩子一样非常窘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还好这时候那五个男孩都站在篝火旁向我打招呼，这时候他们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有人提议我们围着篝火坐成一圈，他们开始响应，一个接一个的坐在篝火旁，然后仰起头看着我。
实际上我心里有些不情愿，觉得既然后面放着那么多椅子，为什么还要坐在地上呢？
地上多凉啊。
但是我没有提出来，毕竟我只是一个过路人，这会也不好意思提要求。
我们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大圈子。有个女孩提议我们轮流做自我介绍，他们一致要求从我开始。
我就在他们面前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尽量把自己吹嘘成一个胆大、谦虚、有学识的有为青年。
之后轮到我右边的女孩开始做自我介绍。
不过第二天跑出小镇的时候我就把他们的名字全都忘记了，我不止一次认真的回忆过那晚的情景，尽力想要回忆起他们的名字，但是这些名字就像掉入大海的小石子一样，已经找不回来了，我只隐约记得那个最先和我打招呼的女孩名叫林霞。
介绍完之后我提出了我的疑问，这个疑问在我走进学校的那一刻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说：
“这个镇子看上去荒废很久了，这里为什么像新盖的一样？”
他们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然后又互相看看，接着一个看上去年纪最长的男孩子回答说：
“我们当中的几个人曾经在这里上学，这是一所很不错的中学，承载着许多美好的回忆，镇上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我们经常回来对这里进行修缮，这里永远都不会荒废。”
“你们住在这里？”
“算是吧，我们不经常来。”
“是啊！这里应该住不了人了吧。”
这时候我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刚才在另一间教室有六个男孩，现在只有五个。
“还有一个人去哪了？”我向坐在我对面的五个男孩问道。
“不用管他，他有自己的信仰，现在还不想加入我们。”一个长头发的男孩说。
“他迟早会加入的。”另一个个子较矮的男孩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个长头发男孩，用一种我理解不了的神情说。
“我们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第三个胖胖的男孩说，众人都看向他，仿佛那个男孩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不过在我看来这句话的确很唐突。
“我只是路过，明天就会离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呀！水烧干了！”
坐在我左边，也就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那个女生突然喊道。我们都把目光投向锅中，的确，刚才还满满的一锅水竟然见底了，剩下不到半勺水冒着泡翻滚着，马上就要蒸发完了。
“看样子又得去提一趟水，我们聊的太起劲，都忘记了。”年纪较长的那个男孩说。
“我去。”胖胖的男孩站起身准备去提水。
这里只有我一个外人，等会我要白吃人家一顿饭，为了感谢，也为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能自在点、好意思点，我主动请缨，我说：
“别忙，我去。”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去呢！”笑容很迷人的那个女生说。
“应该的，总不能白吃饭不干活，还是我去吧。”
大家都站起来拦着我，不过我执意要去，所以他们就将放在教室角落的一个水桶和一条二十米左右、盘成圈的绳子交给了我，那只桶是一只铁桶，一次能装一锅水。
“在哪儿能接到水？”我提着水桶问道。
“出了校门往右边走，大概五十来米有一座院落，院子里有口井，那是现在这个镇上唯一的水源。”年纪较长的那个男孩说。
“院墙早就倒塌了，不过走路的时候也要注意，别被绊倒了。”笑容很甜美的那个女生关切的说。
于是我提着水桶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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