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2
阅读章节:第二、三、四封信。
读先生写下的生死课,脑中浮现15年未见的您……
已然接受您的离去已经多年,因为这些年来我已很少在梦中寻到您的踪迹。自您离去后,我甚至未有一次清明祭祖来到您的坟前。
我不知道您为何对我的期许如此之大,我想应是那个冬天的早上,您坐在灶台前抽着您的竹根老旱烟,手里拿着前一晚我骄傲的递给您写着第一名的通知书,眯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而我趴在桌上嚼着嘴里的米饭看了您一遍又一遍。内心思索着该向您讨个什么奖励好。
那年里小村的冬天清晨总是白雾浓霜,荒芜的水田总是结了层薄薄的冰,在东升的日出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您带着我穿行在这暖阳下的山间田野,教我寻找山间珍馐,林中野味,您亲手煮下爷孙一早上的收获,您虽然已离开15年,但祖父您可能不知道,那是我走过快30年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那年里,有上学的每个晚上,那位50岁恶魔老师常常布置太多太多的晚间作业给我,祖父您可能还不知道,我至今还未想通她让我们抄写7页的《小英雄雨来》到底用意何为?您带着那跟您一样上了年纪的老花眼镜坐在我身边,看着您那本《儒林外史》陪我到晚间11点,且时不时告诉我莫着急,注意字迹莫要潦草,写字要讲究笔画了解顺畅,圆润饱满。祖父我可能没有对您说,我当时是真急了,我急着想要睡觉,但您坐我身边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今日事,今日毕”这个道理,我没办法不接受。
在那年里,您就这样拿着您那一整年也未曾看完的《儒林外史》陪我坐过了春天的百花盛开与燕叫蛙鸣,陪我坐过了夏天的生机盎然与草长鹰飞,陪我坐过了秋天的遍地金黄与落寞萧瑟,陪我坐过了冬天的白雪恺恺与万物枯萎。祖父您可能不知道,现在有个词叫“粉丝”,您大概就是我的铁粉。
那年的年后,我心血来潮摆到学校寄宿,您早早起来冒寒风为我挑着被褥送我进校,我庆幸终于逃脱老头您的魔掌,我实在不想夜夜面对您看的那本《儒林外史》了。2月21号,那是开学后不久的周末。我又回家找您要生活费用了,祖父您可能不知道,我当时的内心有多么忐忑,我是真害怕你把我一顿骂,说我不知节俭,不知柴米油盐贵,但现在想来,祥和如您,怎么忍心看我在学校“落难”,最终只是语重心长说了一句:要知节俭,好好学习,我如释重负的拿着钱一溜烟的跑的不见踪影。
2月28号,这又是一个周末,我照列踏上回家的路,心里思索着如何再跟老头您“博弈”,然未进家门,但见父亲母亲以及所有直系亲属均已从远方归来,我茫然不知所措,姑姑拉着我的手走到老头您的床头,我伸手握住您的手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您,您的眼眸竟已无法全然打开,张嘴竟已不能言语,我看见您半开的眼框里眼珠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我,伫立床头不知所措,祖父您可能不知道,我这回内心不是忐忑,而是无尽的悲伤,我们才7天未见,您竟病重如斯,我无法接受已崩然泪下,您要陪我坐看春与秋我可以不寄宿的。但老头您不能吓我……
终究还是从父亲口中得知祖父中风已至命悬一线。我时刻不离的坐您的床头看着您,就好像您整年来陪我熬夜写作业一样。已然习惯在您的身旁。我看见您长大嘴巴奋力呼气,想要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来跟子孙以及整屋的邻里一一告别,您微微张开的眼睛慢慢的环视四周人群,以这样的方式告别祖母、儿孙、邻里,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祖父,您可能不知道,我还有太多的话题想跟您探讨,过两周学校又要家长会了,我本以为您能再次到场的……
祖父你可能不知道,我要对你说抱歉了,辜负期许,我既未成才,也未成器,我现在在深圳这里如蚂蚁一样静静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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