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离开

           

    今天是高考后的第一天，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考完了，忽然一下没有压力了。

    南方小城的夏日总是那么闷热，在室外待久了，甚至会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我不知道是被热醒的还是被吵醒的，楼下的购物广场又在搞活动，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原以为我把设置了大半年的闹钟取消掉了就就可以睡到自然醒。我看了看时间，9：20，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便顺势从床上坐起。其实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是之前太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我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感到有一点轻微的头晕，我知道，低血糖而已，稍微缓缓之后我到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当我没有看到父亲的牙刷与毛巾在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父亲昨晚真的离开了。

    早饭还是得吃的，我打开冰箱，拿出几天前剩下的肉，又从橱柜里翻出面条和辣椒，想着自己做一碗面条。其实我并不会煮面条，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做面的步骤。说实话确实不怎么好吃，但至少不会饿了。我以前其实基本不进厨房的。

    吃过面条，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要干什么。诺大的房子安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到请下面商场购物的人的喊叫声。拿出手机，想着刷一下抖音却发现怎么都连不上网，索性往桌子上一扔。

    真的，太难受了，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我把碗往前面推了推，趴在了餐桌上。我看到了一封信，放在了我的钥匙下。

    昨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父亲带我去附近的饭店吃饭。父亲没怎么吃，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就一直看着我吃。我吃了很久。这期间，我和父亲都没有说话。最后父亲还是先开口了：“彦川啊，今天的饭菜还好吃吧？”

  “嗯，好吃啊!”我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了，不过我确实饿了而且这家店的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父亲笑了笑，说了句“那就好”。

  “要不以后我们经常到这来吃吧，反正离家也不远。”我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父亲却好久都没有说话，一阵沉默过后，父亲终于开口了：“呃…那个，彦川啊，现在我可能要正式地和你说一个事”父亲见我半天都没有抬头，又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都大概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了，但还是保持着毫无波澜：“哦，您说吧，我正在听呢。”

  “那好，爸爸呢也就不瞒着你了。你这不是也考完了吗，就之前我也和你说过的以后我可能要和你刘阿姨一起生活了。刘阿姨你认识吧，之前我带你见过的，她女儿叫黎心瑶。”这一切从父亲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平静，但我觉得之前他也斟酌过很久。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作为回答，我继续低头吃着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哦”。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久父亲才再次开口：“彦川啊，我知道可能你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甚至你心里会难受，会怨爸爸，会恨爸爸。但是爸爸想让你知道，你也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爸，您真的都决定好了吗？”我放下筷子，从座位上跳起，双手撑着桌子，双眼凝视着父亲那张早已不再年轻帅气的脸，希望得到父亲的答案。可父亲却一直没有给出答案。

  “那好，祝您和刘阿姨幸福。”说完，我冲出了餐厅。我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幸福”，如此美好的两个字却承载了我所有的愤怒。

    我本以为今年高考期间不会下雨了，可我还是错了，现在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没敢冲进大雨，就蹲在餐厅外面，靠着玻璃门。父亲付了钱也跟了出来。

  “彦川，上车吧，别淋湿了，当心感冒。”父亲说完，便拉着我往车里赶。

    ……

  “爸，您真的想好了吗？”

  “彦川啊，爸爸理解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我之前也和你说过……”

  “爸!您别说了，您就告诉我您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我不想在听父亲说这些，打断了他的话。

    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右前方横插过来，父亲一个急刹才避免撞上去。“看看现在这骑摩托车的连命都不要了”，父亲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车子有又往前开了几百米，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父亲知道我一直在等他的回答，“彦川，爸爸就跟你明说了吧。我和你刘阿姨准备结婚了”，过了几秒钟，父亲又开口了“爸爸希望你能够理解，可以吗？”父亲的语气到最后明显弱了下去，“可以吗”三个字甚至让我感觉他在向我征求意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看旁边的父亲，只听到后车“嘀——嘀”，“那个，爸，开车吧，后面的车在催了。”绿灯已经打开10秒了，父亲才启动车。后面的车不停地在摁喇叭，父亲却好像没有听到。

    家离饭店并不远，就三个路口，十分钟车程。父亲把车停到车库，我刚准备下车，父亲突然拉住我，让我等一下。

  “彦川啊，我有东西给你，你打开你前面的柜子。”父亲解开安全带看着我说。

我没有多想，打开了柜子，是一封信，“给我的？”我问。

  “对，你有时间看一下，有些话爸爸不好和你当面说，就都给你写出来了。还有这张卡，上面有10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先拿着，用完我再给你打钱。”父亲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了我。

  “好，那我上去了。”

  “哦，我还要上去拿点东西。”

    父亲和我一起上了楼，但却没有进门，“彦川，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拿下我的牙刷和毛巾，找个袋子装一下。”

    我把东西装好给了父亲，“那个……您待会儿开车慢点，每天下午记得吃高血压的药。”父亲因为之前的工作把眼睛用坏了，晚上开车其实挺危险的。

  “会的，你洗完澡也早点睡吧。”说完父亲就关门离开了。我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确实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