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禅

作为北方人，莲儿对湖北人的幽默记忆犹新。

莲儿是个居士，在家佛弟子。有一年，一个人一只背囊，三山五岳地去朝山。途经湖北，便去了黄梅。

那时候老和尚尚健在，住在山上那座很有名的寺院里。莲儿打禅七做义工时曾认识那寺里的一位如师父。禅七后那位如师父辞行，顺便邀她有机会去他们寺里看看：风景绝佳，空气新鲜，食宿条件也好。莲儿记下了如师父的手机号。这次莲儿朝山途经湖北，听如师父说，山上“五一”期间会有禅修活动，便琢磨着是不是该去看看。

如师父短信告诉了莲儿上山的路线，说坐电动三轮蹦蹦车从山脚上去，也就一、二元的车资，会一直送达寺前的停车场。路是柏油路，平坦的很。

莲儿到达山脚下是下午时分。第一次来长江边的这坐县城，莲儿有点懵圈。听着当地人的方言感觉就象到了火星。莲儿背着三、四十斤的背囊正踌躇着，一个揽活的蹦蹦车车夫过来搭话。两人借助手势交流着，莲儿问上山的车费，车夫举起右手食指脸前晃了晃，莲儿首肯，点头，背包上车。

车很快停在了寺前广场，莲儿递给车夫一元钱，车夫见了夸张地大叫，脸上青筋暴起。莲儿有点懵，还有点疑惑。正好寺内有位师父走过，莲儿请他做翻译，才明白车夫举一指敲定的车资居然是十元而非一元！莲儿无语，师父帮腔打圆场，说车费十元是有点高。但车夫不依不饶。莲儿只好就范，却从此对黄梅人有了忌惮。莲儿不太理解，这些山民守着寺院，日日受晨钟暮鼓熏陶着，为何却还这般的刁钻、童叟皆骗？

次年，老和尚诞辰的时候，莲儿又去了趟黄梅。这次，莲儿有了心理准备。众车夫中，挑了位看着还面善的正准备谈价钱，旁边走过来二位当地人。他们自告奋勇当翻译，帮着莲儿和车夫谈价钱，一会当地话，一会普通话，弄得莲儿云山雾罩似的。最后，车费总算谈妥了，五元钱拉上山。莲儿不再相信“一指禅”的手势，而是再三和车夫确认了车资，的确是五元钱——拉上山。

莲儿如释重负，蹁腿上车时，刚才帮着谈价钱的二个当地人也爬上来。莲儿有点小奇怪，但看车夫没表示异议便也没多话。蹦蹦车轰隆隆地奔跑在逶迤的山道上，中途，那二个人叫停车，没付车钱自顾自走掉了。然后蹦蹦车继续向前开，拐过一个山弯，路势渐渐高了去。

正是晌午，白亮亮的太阳当空挂着，四下渺无人迹。偶尔的鸟鸣虫吟越发突现了山中的寂静。蹦蹦车越来越慢，终于彻底停下来。车夫示意莲儿下车，莲儿举头四顾，说还没到寺院哪。车夫笑，说五元钱只能送到这里。下面的路你自己走过去喽。

莲儿不解，说刚才不是讲好了嘛——五元钱拉上山。车夫唾沫横飞，连比划带说地解释。最后莲儿明白了，刚才蹭车的两人不是白坐的，车钱理应也归她付。凭什么？！你们湖北人怎么这样，当我们北方人都是傻冒？莲儿胸中有种被戏耍的愤怒。僵持中，远远的，如师父自寺院的方向摇着扇子赶过来了，但到底是出家人，莲儿还能指望方外之人来管这三界之内的俗事？罢了，就当是布施吧。第二次，莲儿又被当地人和山民合伙给设计了。

对于黄梅人的冷幽默，莲儿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一指禅——太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