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恒
一句,又一句。
一灯如豆。一枚新月如同一朵纯白的梨花,安静地开在深蓝色的夜空。灯光的河流从小窗里流出来,渐行渐远。
夜深花未眠。时光流回五年级,爷爷曾指着窗外的空地,留下遗言: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五年来,贫苦的她默默向着文学吸收着阳光与甘露。“西藏/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天空”、“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每逢抄完诗句,她从出租房里抬起头,阳光着着远处的高楼。她想起诗句: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一本,又一本。
蝉噪,在校园里一圈圈地荡漾。盛夏时光,同学们习惯把明星八卦、叛逆期的无谓冲动,演绎为躁动的蝉声。而她越过顾影自怜,挟带雾气,向神秘的城堡悄然出发。她,沉迷于“我承认,我曾经历沧桑”的聂鲁达的诗集《黄昏》;她,驻足“只想成为一棵树,为岁月而生长”的米沃什的诗集《冰封的日子》;她,也爱同龄人朱夏妮思想独立的诗集《初二七班》,她更在诗歌天才王芗远的诗集里找到了《布袋里的信仰》……她穿着朴素,却“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走出矮房,阳光依然很远。她低吟着: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一首,又一首。
她拿起了笔,张开了叶芽的翅膀。曾何几时,夜里,午后,她在洁白的稿纸上种下分行的文字。短的如麦苗,长的如芭蕉叶,在她看来都是年少的分泌液,或很奢侈的梦想。她视为瑰宝,如少女的秘密带上了锁。一篇,又一篇;一组,又一组;一步,又一步。她开始泥牛入海的投稿,把许多灿烂的想法变成含苞待放的苔花……
一年,又一年。
还是初二过年那天,快递员送来了散发着墨香的《中国校园文学》。某页半个版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她的一首小诗。她流泪了,用手抚摸着一颗颗仿佛沐浴着晨光的苔花。四年,整整四年!接着是童话、散文等在刊报发表。当站在地市特等奖的征文舞台那天,下面是羡慕的眼睛,雷动的掌声,她知道,苔花如米小,也有像牡丹怒放的一天。
还是如水的夜晚。一枚新月如同一枚印章,盖在浅蓝色的天空。她坐在台阶上,看着苔米花已开,香气弥漫在夜色之中。不远处,同样从低矮的出租房飘来稚嫩的朗读声: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第二篇 恒
重回古朴小巷,唯有书法沉静如海。
木棉树火红依旧,如古韵犹存的毛笔。端详,毛笔上的“恒”字赫然,那是爷爷留给我的永恒的标记。
横
小时候,我总喜欢和爷爷在木棉树下消遣。正值初春,一颗颗新芽从木棉树那苍老的外壳上探出头,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洒下了爷爷的背影。爷爷轻取文房四宝,铺纸,点墨,提笔,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我嚷嚷着让他教我书法。他笑着说:“好,好。”可是,笨手笨脚的我刚把砚拿起,就弄洒了,在白色衣服开了朵墨花儿。爷爷看着我,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但愿这开心的日子像“横”一样持久一点吧。
竖
上了小学,我来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
暑假我回到院子,爷爷坐在木棉树下。爷爷的面庞似乎又添了几道皱纹。他像从前一样取出文房四宝,可手脚已有些不灵活,一不小心打翻了墨瓶。他吸了口气,扶腰,捡起。取笔,醮墨,他写着写着手一抖,笔掉了……我弯下腰捡起,他却把笔放下了,说:“孩子,爷爷老了。你看眼前这棵木棉树,上百年了还是这么直,书法如做人都一样,像竖一样刚正不阿。”我郑重地点点头。
撇
爷爷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
急步跑到医院,爷爷身上插满了管子,一旁的心跳记录仪“滴,滴”地敲打我的心。爷爷的脸是苍白的,干枯的手上一条条血管突起……
爷爷醒了,微微一笑:“傻孩子!哭什么?爷爷答应过你会永远陪你走下去的。你不是参加书法大赛吗?来,让我看下你的进步。”
当你拼命想走直线时,却发现命运给你开了巨大的玩笑。
捺
走进考场,取出文房四宝,取笔、洗笔、展纸。我心中所想的大师不是王曦之,而是躺在病床上的爷爷。
几天后,一封来函寄到我面前:“恭喜您比赛获得一等奖“。得知喜讯,我一把抓起信封踏上去医院的道路。病房里挤满人, 熟悉的身影睡在眼前,双目紧闭。是爷爷, 一旁的心跳仪“滴——”地长响,把我的心拉紧了,我冲了上去,喊:“爷爷!你看,我拿了一等奖,爷爷……”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迸出。
爸松开我的手,递给我一支毛笔,“这是爷爷给你的。”那枝毛笔上写着“恒”字,似乎还凝聚着爷爷的指纹。
爷爷曾说过,人生是永恒的跋涉,当你在低谷时,只有微笑面对才能画出“捺”最后的那个重点。
时光的漩涡在流远,飘着墨香的灵魂却从未远离。爷爷,带着“恒”,我将认真书写今后的人生。
第三篇 恒
我很孤独。
可是,我不会轻易流泪,因为我是一块坚强的石碑。
在我的周围,曾经有高大的松柏,有美丽而清幽的花园。现在,它们都走了。临走时,它们都劝我:“别傻了,在这里苦守什么呀!”
我不愿和它们说话,我以前尊敬它们,因为它们曾经和我一同守护在这个清净高洁的地方。可如今,它们为了去换取一个好价钱,即将被人们移走,据说是去那些高大上的宾馆、街心公园等。人各有志,你们去吧。
它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最后只留下我独自一人。在一个夜晚里,冷风嗖嗖地刮着,像鬼在哭,小雨淅淅沥沥,没有了昔日打在草木上那种和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着我的身体,我的心在流血,我真的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莫非被我的眼泪打动了,第二天,有一位老人,被一个年轻人搀扶着,还有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来到我的跟前。老人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老泪纵横地说:“老哥,让你受苦了,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到处流浪。”
一会儿,老人站起来,对身边的干部说:“说什么你们也不能把它搬走,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看是不是还热!”几位干部显得很尴尬,互相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最后离开了。
老人又跪下磕了几个头,还十分爱惜地摸摸我的身体,念道:“石碑啊,你可要好好陪着老哥坚守在这里啊,你要走了,老哥也就难保了!”
看着他恳切的样子,我十分感动,更加坚定了我死守墓主的决心,做永恒的见证。
老人见我意志坚定,放心地走了。
过了些日子,我原先的那些同伴竟然又回来了。高大的松树依旧立在我的身边,为我遮风挡雨;碧绿的草地又恢复了生机,覆盖着裸露的大地;灿烂的花园又绽开了美丽,弥漫着扑鼻的芬芳。我激动万分,不知怎样感谢它们才好。它们说:“多亏那位老人,他见你意志那么坚定,就铁了心地去说服那些干部,这才保住了墓室不被迁走!”
听它们赞扬我,我羞愧难当,说:“不是我立了大功,是墓主立了大功,为了他,我宁可一辈子守在这里!”
那些青松和绿草们默默点头。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位可敬的老人手拿着红漆和笔来到我跟前,一笔一画地给我前面的字上色。等他描完了,退后几步,看着上面端端正正的一行大字——某某烈士之墓。沉雄肃穆,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昂起头,挺直身。我要让烈士的英名永垂不朽!
第四篇 恒
在小巷的尽头,住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
他是一位手工艺人,做泥人的。在如今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城市中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等待老人捏就一个泥人。老人的生意越来越暗淡,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那天,我顺着浓浓的泥香,来到老人的家中。老人正准备一天工作的材料,见我,兴奋地说道:“小妞,想捏点什么呀?”我想了想,答道:“要不捏一个我的脸部。”听罢,老人戴上老花镜,认真地观察了我一遍。随后,老人从箱子里面拿出几块泥塑,准备开始捏泥人。
老人先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块黄色的泥塑。泥塑在老人手中快速地转动,老人虽老,但是手十分灵敏,可能是几十载练习的结果吧。老人先把泥塑捏揉成球体,再把它压扁,先左拉一下,向右扯一下,稍微修改几遍,脸部就基本成型了。
眼睫毛是泥人中最困难的地方,对师傅的要求很高。老人家拿出一块黑色的泥塑,先把它揉成条状,再用刀把它切成几份,继续把揉成条状,经过几次这样的动作,睫毛基本成型。但老人十分严谨,要求每根睫毛粗细均匀,要一样。他拿出一把小刀,刀锋很尖利,像是专门为制造眼睫毛而设计的。老人在粗的泥塑上刮下一小块,又与其他的泥塑比较一下,不满意,又在其上轻轻刮下一点。老人很认真。握刀的手上青筋十分明显,还有些许手汗。修完,老人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这睫毛,远看竟与真的相差无几。
不久,老人家把完工的泥人递给我。老人的手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或许是他夜以继日,不辞艰辛地捏泥人的缘故吧。“爷爷,您现在有没有生意那么差,怎么不关门去享受生活呢?”“唉,这捏泥人,是中国的一个传统文化,舍不得啊,坚持几年,国家政策改了,可能就不一样了。”
每当看到泥人,我就会想起老人几十载地坚持守护中国传统文化。也会想起,一些传统文化正在悄然离我们而去,传统手工艺人的坚持。他们在社会的每一个地方,守护者传统文化。
第五篇 恒
母亲的家乡道路两旁,栽着直挺挺的两排水杉。
或问为何栽水杉?母亲笑而不语。
道路时常烟生滚滚,那习惯于碧水荡漾中的水杉,身上的纹路愈加深刻。我曾在不少名园中见过水杉,在古朴精致的亭台轩榭的映衬下,在婉约可人的花草拥簇下,那高大的水杉,竟流露出些许小姐气度来。
真当是娇贵啊。我不禁担忧起两排水杉来;粤北贫瘠的土壤,苍凉的风生,光秃秃的黄土。无不是仙人掌——美的植物才能生长的?那高大娇柔的水杉,绝不多能有如此恒心。在烟雨侵蚀下生活,那树,可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啊!
吃着岭南的水土成长,初次来到粤北,我也对干燥干冷的气候不适应。对家乡的感觉,占据了我的心灵,任母亲苦劝,也难以下咽那干硬食物。吃不下,何苦强求?
我呆坐在窗旁,看着路边的水杉发呆。母亲在老屋竟坐落在路边,一如那水杉,家被烟尘侵染。
都是不适应的异乡人啊,我喜笑着。
水杉荡然不动。不知它是感受到我的询问,只是挺着光秃秃的枝干与树冠,一如身旁的电线杆般挺立。
那树干上,镌刻着风沙与干燥的痕迹。那纹理如同黑蛇一般游走在树干上,紧贴着,陷入着,触目惊心。只是披着光秃秃的身体立着。水杉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烟尘随着一辆卡车驶过,包裹了它们的全身。它们身上的纹理如同峡谷裂开一般扩展着。可以看见翻起的树皮下火红的枝干。那如火一般的躯体,战斗着,不屈着,那饱经风霜的水杉,抵御着风沙的入侵。我可以想象得到,包裹着它的树枝,掉了又长,长了又裂,如同普罗米修斯的酷刑。但在长久的坚持的奋斗中,它成长得坚毅、勇敢、不惧风吹,更不必提沙土的贫瘠了。在持之以恒的奋斗与蜕变之中,无论支付了多少泪与血,也只剩笔挺的坚韧了。
“是那水杉,救了我这老屋被风沙侵蚀啊!”母亲说。
恒,是水杉贫瘠的枝干最强的养料。人何不偿是如此,在逆境中挣扎与拼搏,在泪与血之中觉醒与坚韧的奋斗,是我们民族、我们国家自强不息的最好例证啊!
养尊处优的外衣,已然在烟尘裹挟中雄起。
水杉的恒,在黄沙漫天中,深深煽动我的心。在人生的道路中,做一棵水杉,让持之以恒的光明,照耀我们民族复兴的路!
第六篇 恒
题记:想用江南的残荷,卷住雨声寄给你。
焚香听雪,品茗赏花。
绿水晴曦,悠然入梦。
梦里有笔墨纸砂。梦里有颊畔桃花。梦里有长亭流水。梦里有笙歌繁华,有长风策风,有踏雪寻花,青巷回眸情叹那清雅心境。恒心何易,不忘初心。
阳光正好,折射出的色彩为这充满墨香的雅室更添几分迷幻。我缓步走进这一寸天堂,抬眼便见我的书法老师,又在像往日一般认真地练字,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如蛟龙在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渺,颇有“铁马银钩”,冠绝古今的风采,心中的敬重油然而生,略带期待地问道:“我也能达到你这种水平吗?”只见他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深深陷了下去,如水涡入深池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花了大半生在这上面,你再坚持个十年八年吧”!
将自己人生中宝贵的大半生时间用在了书法上,这似乎不只是热爱,更甚于一种情怀,不想辜负多年的恒心而长久不变地书写那横竖撇捺的春秋,独享渔翁之乐,那我是否也能做到这样?是否我从八岁开始努力,到十八岁时也有了十年的坚持?
诸如莫言:“品高者,一笔一画,自有清刚雅正之气。”用清雅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如清风徐徐来授予叶间悄然,随从播撒那中华传统文化的种子。
站在那铺着红地毯的领奖台上,内心尽是不曾辜负他愿望的自豪。触到台下的他赞赏的目光,我的内心多于许多复杂的情绪,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同带着传世的宝藏,回望时目光所及处尽是令人心寒的向阳花。他默默接过了传承书法艺术的火炬,用恒心去坚守早已在心中立下的誓言,点燃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内心的火种,他没有宽厚挺拔的肩膀,此时在我眼里却高大得像个巨人。
那清雅之一人带笑向我走来,携一片恒心影响学子万千,我也在文化熏陶下坚定初心,不负初心。
即便世事变迁,我也不曾忘记自己有将这中华传统文化继续传承下去的责任,更不曾忘记有这样一个人跟我说:“什么都能丢,但文化不能丢。”
因用恒心传承,才有永恒。
第七篇 恒
悬腕,提笔,走线。
笔尖游走于蝉衣之上,行过国中大川十万,遥遥万里,走过画外春秋几回,世事更迭。是墨香不散亦是初心未改,恒久地追求着对于国画的热爱,描绘着对梦想的执着。
窗外,雨声未歇。春风从未关紧的窗子里钻进来,惊动满室宣纸哗啦作响,随即被满室墨香抱了个满怀。我立马走神,恨不得马上飞入雨中。老师敲敲桌子,“花完了吗?”我心虚地低下头。她把过我的手,笔尖像鱼一样掠过纸面,勾出一架海棠春:“慢慢看清你的来龙去脉再下笔,你只有恒久的静下来,才算入了门。”我半懂不懂地听着,闻到那架海棠开出扑鼻的墨香。那香似是引领又似是催促,勾我走入画中,一笔一画苦练。终于在四月雨停前,纸上开出晚春的海棠。
素笔勾勒,是初学时春风细雨难以企及的。墨香浮于纸面恒久不散,而我走入画中,恒心苦练。
盛夏的暴雨敲得窗子咣咣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破窗而入。我早不像三年前初学时那般浮躁,却也不免为连月来毫无进展的色彩而苦恼,仿佛永远只能模仿前人花色、笔触,自己下笔时却“四不像”,老师看着我在一刻钟内洗了四次笔,叹了口气:“别画了”。我觉得我无法自己画出,怎么模仿都是东施效颦。她笑起来,透着头上簪子一起细细地说:“你画的在纸上,可你在这里,静下来慢慢找。”她为我倒上新墨,散发出悠长的香气,勾着我远离眼前的迷茫,我正看见一朵盛开的莲,然后在毁掉了数十张纸后,终于把它留在纸上。
蝉衣千张,是探索是疾风骤雨难以掩盖的,墨香潜进心中历久弥新,而我身处画中,恒心索求。
我在秋天的雨中连着小跑,冲进阔别数日的画室。室内经年沉淀的墨香率先迎接了我,扫去数日苦恼,老师递来一张比赛的证书,说:“还是那副秋色?”我并未因获奖而开心,却由这句话笑了起来:“是啊,我可想它了。”然后我们铺开蝉衣纸,倒上陈竹墨,相对而坐,窗外秋景萧瑟,唯我们俩听得见画中鸟鸣花开,风摇叶动。顺着山风见遍画中天地遥遥万里,从五年前到现在,笔尖游走而过,而初心未改。
在悬腕、提笔、走线。
顺着笔下山川十万走一道,才知“恒”能破浮躁,定前程,见乾坤,画中三千精妙予我初心恒久不变,以便斩荆棘扫浮云,在画中漫步前行。
第八篇 恒
她说,执余之手,令爱永恒。
她说,以爱庇佑,陪伴恒久。
她是我奶奶。
椅,轻轻摇动她闭目养神,收音机里悠悠传出粤剧,古朴的金丝眼镜,从耳朵旁垂下一条带子。我倚着奶奶,穿堂风穿过盛夏的树荫,穿过奶奶的怀抱,带着一丝清凉。门外,落下乐八年盛夏碧绿叶……窗外,淅淅沥沥,青砖总依恋雨点。她慈祥地为我拍背,一个又一个以前的故事,夹着雨点漾起的清凉,留在了一个不断长大的人儿心中。她攥着我的手,似乎睡着了……
她曾承诺,青砖石瓦,是她带给我永恒的心灵归宿。
那一天,她不顾家里人反对,拎起雨伞,拎起布包,冲入了浓密的混沌中。雨点绕过了雨伞,载着狂风击打到她的眼睛里。她的钱包从因匆忙而忘记拉链分布包里掉出,被雨淋了个通透。此时,我正在大雨中迷茫,无处可躲,雨点像一只只小魔鬼,令人无处可逃。拖着沉重的脚,身上的水不断地想令我趴下,冥冥中似乎踢到了什么,那个钱包静静地躺在地上。我颤抖着捡起,脑海中是奶奶看着我的手,走过马路,在这个只不过是一块手帕的钱包中,掏出几块钱给我买可乐。正巧,不断在每个屋檐下搜寻的老人注意到了孤零零的影子,跑过来,不可思议地把我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家,她湿透的衣领上滴下了水,滴到我嘴里,那是如此坚毅的脸……
她曾承诺,无论风雨,也会给我一处永恒的港湾。
病房里,她无力的地躺在病床上。在最后的时间里,她笑了,又呜呜地哭了。她递上一张纸,嘱托我的爸爸不要交代死讯,她留下了慈祥的微笑。病房里只有单调的仪器声。那天,父亲告诉我,她希望给我留下最珍贵,最真挚的祝福。她走时,脸上布满了遗憾。
她知道,那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那张纸上写着:我曾承诺,无论生死,即使陪伴不是永恒,我的爱是你永恒的心灵摇篮。
叫声奶奶,泪如雨下。十五年头,陪伴左右;蓦然回首,泪涌心头。
即使陪伴并非永恒,她的爱恒在心中,永不磨灭。
第九篇 恒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是草,这原野上最普通的生命。
但我初次从黝黑的泥土中探出头来,我便被这地上景致给迷住了。澄澈的蓝天上浮着袅袅白云,悠悠的云下有那高大的树,野花色彩缤纷,娇艳地散在树下,翩翩彩蝶正围着那花儿直打转,耳畔是宛转的鸟鸣。我由衷赞叹原野的美丽,转身看同伴。有的和我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有的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年纪不小了,正在清风中颤动着。
“作为草,我真觉得高兴!”我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样普通的、渺小的草,居然也为自己的存在而骄傲?”一只蝶儿停下对花朵的甜言蜜语,轻蔑地看着我,“唉,做草有什么好呢?总是被人忽视,也永远达不到大树的高度……”一棵有些发蔫的同伴叹了口气,“不,不是这样的呀……”我百口莫辩。那一刻,花木的骄纵、蜂蝶的嗤笑,同伴的质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是,作为草,就没有自身的价值了吗?我不服气地想。
天气转暗了,我凝视星空,沉默不语。
“呼呼呼——”一股热浪向我涌来,我惊醒,发现周围是一片火红,隐隐听到几声叫唤“山火!山火来啦!”炙热的火舌舔舐着我的身躯,呛人的黑烟中带着同伴的哀号,我在这痛苦之下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蓝天又重新出现在眼前。我感觉有些虚弱,可一种生长的喜悦充满了我的心。“沙沙”是人的脚步声,我仰头望去,那人身着青衫,衣袂飘扬。不远处是另一个人,正缓步像草原深处走去。那人沉默片刻,吟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入了百姓家/荒了皇帝宫/多少路做的面条/都被野草吃掉。”
剩下的话在春风中散开,似乎漫山遍野。我放眼望去,不见了花儿的倩影,不见了蝶儿的欢笑。大树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只有我,我的同伴,正一个劲地往上冒,往上冒。焦黑的土地,因我们而富有生机。我知道,我会继续占领天涯海角,为自己一抹绿而高兴。
生命不只是单调的循环,生命也不只是其他事物的陪衬。我一直都知道,即使渺小如草,平凡如草,也能为这大地带来点点诗情。
莽莽原野,从不问独特与否,笑问坚守,只问初心。
第十篇 恒
那家面馆愈靠近,那芬芳愈加浓烈。沁人心脾,暖入内心,使人热血沸腾的……
那所面馆坐落在镇上的尽头,面铺不大,却收拾得很整洁。面馆的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每次笑起来都会绽放出一条条皱纹,嘴角上扬很大的弧度,然后露出二排不是很整齐却很洁白的牙齿,和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愈发的气质,我们都亲切称她为“漂亮婆婆”。
漂亮婆婆家的面实惠,用的都是上好的肉和菜,从不有疏忽。因此,很多人喜欢到她那吃面。“甚鲜”也成了每个在这里吃面顾客的口头禅。
每次到漂亮婆婆面馆吃面,她大老远就朝我挥手。我都会顽皮地向她道:“漂亮婆婆家的面最好吃了,要多加点肉丝喔!”她就会用带有一缕清香的手蹭蹭我的鼻尖,慈祥地笑道:“好好好,知道你这小鬼爱吃肉!”
我当时觉得很神奇,漂亮婆婆年纪大,却还能清楚地记得每个到她那吃面顾客的口味。不像其他饭馆菜上了就对你不管不顾,她反而关切每个人,反复问道:“要不要多点菜,多点肉,多点汤……?”
漂亮婆婆家的面总有一种牵引人儿的感觉,牵的是心,是魂。
望着漂亮婆婆做面出了神,只见她麻利抓起几把面放进滚水中,长长的筷子在面与水中来回搅动。那双早已在厨房工作多年被磨出硬茧的手指灵活地一把捞起面条放入碗里,再麻利地撒入几勺配酱,几圈葱花,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就到我面前了。
“张奶奶,其实你大可以不用那么好的食材,面价也可以抬高点,这样你就可以赚多点了。”我沉思了一会说道。漂亮婆婆脸色却严肃了起来,她摸摸我的头道:"我不能愧对我的良心。”
回想起总是一大早就看到她起来准备食材,整整十五年啊。她附近的商铺都相继换了好几家主子,可漂亮婆婆的店依旧还在那里,门前也依旧是那么多人,面条依旧弥漫了整条街道。如果不是那颗坚定的恒心,这面馆又何去何从?
银白的发丝在空中飘拂。布满字迹的本子迎风飘荡街道上又传开一阵面香。愈加浓烈的,是良知的芬芳,永恒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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