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四季,我心惆怅。
四季是谁呢?是he 还是she?
曾经有位矫健、淳朴,大约50岁左右的村姑,她向每位路人走去,反复探询:“我不认得路,谁认得宝镇的路我跟谁走。”
我蓦然回首,只见她神情自然轻松、并不紧张,有种吉祥之感。那一刻,我好感激她,也庆幸别人都没有回答她而给了我机会。我脱口而出:“阿姐,跟我走,我是宝镇人,不完全认得路,但是我怎么走得到家,您就怎么走得到家。”
那年我22岁,在逃灾路上,找到了一位伴。
她挽着我,我挽着她,走在浸泡了整个城市的几乎齐胸的浊水里,奔赴10公里之外的家。
最初是我昂首阔步鼓励有些害怕的她,到了中途我看到有波浪翻滚,我突然害怕,轮到她来说:“这种小浪不怕,我见过。”
在途中,她说,我们有缘,到家后要留下电话。我也说,是呢。
先到我家,我看她面有疲惫。我自己也疲惫,很担心自己身体被洪水污染。而且我突然有了一点小心眼,我的父母不喜欢在外面随便交朋友,湿漉漉脏兮兮臭哄哄的我,回家可能引起父母的心痛和紧张,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还先紧着要纸笔写号码给村姑姐姐,父母不悦。我在外面乱认个亲友,万一惹麻烦的话,父母会责怪我。
我说陪她到家再回头,她说不用。见她也没有主动说留电话,我就挥手说再见,回家了。
一见就感觉面善,互相搀扶走了10公里,相聊甚欢,简单分手,再不相见。我的心总有点惆怅。我常常想起她和那段路。
转眼,浑浑噩噩、辗辗转转、慌慌张张、离离合合,30年过去了。我到了初见她时,她的年龄。而她大约80高龄。
我不了解她,她不了解我,但似乎她一直在陪伴我。我还记得那样貌,那神情,使我在逃灾起点,感受到希望和吉祥。
我常常想起她,想谋一见,但一直到今天也没做这事。
有时在人群中听到身后有一些人声,我就会蓦然回首。只是再也不见难忘的村姑姐姐。
我对大自然的四季的惆怅,和想起她的惆怅好像是一样的。
大自然的四季,和路边的跟着四季换装的花草,他们陪伴着跟着四季换装的我,时刻给我慰藉,有时我很想了解这些花草的芳名,介绍给我的孩子。
但直到我的孩子已经18岁了,我也没有做这些事情,怕别人责怪我无聊,怕这事没有意义而我成了杨白劳。
在四季轮回里,花草陪我一年年变老,我没有留意花草一年年的变化,在我印象里似乎它们不变,但是事实上,只不过因为我不懂它们,所以看不出他们在变老。
花草看我,恐怕也是没有留意我的变化,它们也以为我是它们生命中不变的图腾,或者背景吧。
因此,如果把大自然的四季,看作是一个生命个体,四季真的没有生命,稳定不变吗?
或许,因为我们没有留意四季,没有了解它,所以我们印象里它是不变的图腾,或者背景。
事实上,每一季的样貌都不同的。四季在变,在经受着创伤、波折、喜乐,也在自我发展、创造幸福。
大自然和四季,或许可以说是我们生活的背景,但却不是不变的图腾。它们有生、有死,也是人间沧桑中的反复经过我们身旁的贵客。
只不过,我们一方面把大自然和四季抬举为图腾,一方面完全忽视它们的价值。
我们并不知道大自然和四季和我们每个人一样的珍贵和艰辛,有着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甚至我们都没有察觉到它们在路过我们的人生。在我们的忽视里,它们连过客都称不上。
在繁华而忙碌的时代,大自然和四季似乎从未存在过,或者说他们对人间的付出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从未获得过尊重。
假如四季是一位人,此刻我蓦然回首,感觉找不见他。我惆怅于,他陪了我几十年,我却一直没有看见他。
不知这惆怅里有些什么内容,但是我心脏部位那种酸酸甜甜、痛痛暖暖、堵堵塞塞的感受,是实在的存在。
我用人类智慧创造的词,把这感觉命名为惆怅,我感觉蛮贴切的。因这贴切,我的心脏部位那种堵堵的感受,似乎不堵了。
我又忘了四季,忘了村姑阿姐,忘了想去探问路边花草的名字的冲动……我准备去做顿饭吃,然后去想办法挣点额外的碎银去了。
可是今天,忙碌的我有幸想到,改天把路边花草的名字都了解了,记录下来,或许能挣几两碎银。这时,我想探索路边花草的芳名,和四季变化的冲动,明确下来,可能会因此成为行动。
此文涉及的感受和心理现象,我会在以后的篇章里去命名。一是为了碎银,二是因为,贴切的命名能够抚慰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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