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

文/吉祥花

小时候，我们一家六口人居住在一个很大的庭院里。院里不仅有一大块菜地，还有养牛羊的圈子、狗窝、鸡窝。可以说我家人丁旺盛，牲畜兴旺。整个院子呈现热闹的状态。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家牲畜、家禽种类众多，唯独没有兔子。在那贫寒的岁月里，养一只鸡或一只兔可供养一个孩子读书，而我家为什么偏偏不养兔子呢？每当下午放学后，小伙伴们背着筐子到地里拔兔草，让我很羡慕。我觉得她们身背箩筐、拿镰刀的样子特别神气，俨然一个大人。那时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早日做个大人。小伙伴们去拔兔草了，我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街门墩上，目送太阳落山，闲看牛羊归圈，坐等父母回家。

终于，我忍受不了童年的寂寞。对父母说，我们家也养几只兔子吧。父母笑笑，没说什么。后来我又几次向父母询问养兔子的事，还是母亲悄悄告诉我说，家里不养兔子的原因是父亲嫌弃养兔子不如养牛羊赚钱，看不上兔子微小的利润。我失望了。因为父亲一惯是按自己的意愿做事，他看不上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在我几乎快要把养兔子的事忘了的时候，一天，当我放学回家，父亲笑着对我说:“我们家也养上兔子了。”我疑惑地看着父亲，且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院子西北角落，多了一个兔窝。那是两只黑色的兔子，没有一点杂毛，太阳光线透过栅栏窝门打在兔子的背上，闪着刺眼的光亮。它们的眼睛是橙黄色的，很机警，似乎时刻在关注着自身所处的环境，生怕外物侵害它们。它们远远躲在窝子的最边角处，有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摸不到它们也行啊，我终于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拔兔草了。夏日下午放学后，太阳光早已没有了焰火般的威力，但离落山还早。和小伙伴走在农田路上，像是几只浪漫愉快的蝴蝶与蜜蜂，自由自在落在了田埂上。我把兔子最爱吃的青草，大把大把地收割在筐子里，想着兔子看到我喂它们美食，一定不会远远躲我了，割草的劲头更足了。两只兔子在我的喂养下，很快长得又肥又胖。一天，我把割来的草放在窝里，一只兔子和往常一样欢实地跑过来吃草，另一只兔子却爬在原地一动未动。我告诉母亲兔子生病了。母亲笑着说，那只兔子不是病了，它怀上小兔子了。我想着马上就要增添小兔子了，开心极了。一有空就守候在兔子窝边，看它们吃草，它们也早已不当我是外人了，任我来去，也不躲藏，尽情追逐，享受美食。

一天夜里，四只小兔子降临了。可是由于没人知晓，当发现它们时，已经死了两只，我们都十分惋惜。父母亲日日忙着田地的活儿，回家还要照顾牛羊，无暇顾及兔子。我依旧帮它们割草、喂草。另外两只小兔子几日后也死了。我悲伤，父母纳闷，不知所以。向旁人打听后才知道，兔子喜欢干净、干燥的环境，受潮冷不容易存活。

经此一事，父亲更觉得养兔子既费事，又没增加经济收入，那两只大兔子在父亲心中终究如鸡肋一样，不被重视，勉强养一些时日后，便把它们卖了。从此，我家再没有养过兔子，我也记不得那个兔子窝是什么时候被拆掉的。

无数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与小伙伴一起拔兔草的欢乐时光，也常常想起死去的四只可怜小兔子。这些皆是我走过无暇童年里留下的岁月之痕，无论欢乐与忧伤，都如阳光下的海边闪亮的珍珠贝壳，令我珍惜与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