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曾经多少次破灭了梦想,
我想我已不再感到迷惘,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这是阿飞最喜欢的歌。他每次放下锄头休息的时候,在田野里面朝着大山,总会唱起这首歌。他的声音是那么洪亮,是带着山间溪水的清透,是流年沧桑还不曾沾染的清澈,偶入耳中,便入心底,仿佛可以濯洗世间人心的漫漫尘埃。或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给了他一副好嗓子。
年过十八的阿飞,看着身边的小伙伴都走出村庄,到县城甚至更大的城市打拼。父亲也在为儿子找着出路:他的大舅哥在县城的煤炭装卸场工作,那里的老板是大舅哥的发小;要到这份工作很是不易,虽然很辛苦,但一个月的薪水可以拿到七八千块——对于阿飞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好像他的一切梦想都将要实现……
(二)
漫天的煤灰遮盖着天日,轰鸣中的挖掘机在空中挥舞着铲臂。阿飞带着两层厚厚的口罩,操作间里机器的振动与风机的怪叫声混合交织;他已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他就可以下班,尽管他的胃已习惯了这种难捱的饥饿,但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眼皮还是会不停地打架,意识支撑着他完成机械式重复的操作……
回到宿舍,工友们用烟酒填充着繁重体力劳动之外的乏味生活。阿飞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拿起手电筒当作麦克风——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忘却身体的劳累和心灵的疲惫,找回那个真实的自己;他能相信自己的梦想总会实现,面朝着墙壁,唱起他心爱的歌:
“我要像梦一样自由,
像天空一样坚强;
在这艰辛放逐的路上,
点亮生命的光芒
……”
(三)
听大舅哥说,这里的煤会被运到河北的一个港口:那里有很多的化工厂、钢铁企业,到处伫立着钢架、锅炉、烟囱和大型导管,可壮观了。只是那里的晚上才叫吓人,万千烟囱向天空吐着黑烟,整个港城都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刺鼻得让人想要作呕。
最近越来越多的工友住进了医院,听工长说是得了一种叫尘肺的病。终于他也开始频繁地“嗯嗯”清嗓,渐渐咳嗽得越来越剧烈,经常咳出多半是黑色的粘液——像身边人常说的,胸闷得“讨不上气来”。直到有一天,他没有再能唱歌了。他蹲坐在角落,问着自己梦想到底是什么;熟悉的乐声又在耳边响起,他用力地哼着曲调,泪水却如潮淌下:
“谁知道我们
该梦归何处
谁明白尊严
已沦为何物
是否找个理由
随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
挣脱牢笼
我该如何存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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