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爱情故事似乎对我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枯燥乏味的每一个字句里写尽独孤者的悲剧,破旧的洗衣机,充满酸臭的老坛和各类洗漱用品堆满杂乱的洗浴室。几条见证过屋内男人女人身上每一处污渍的洗得发白的毛巾安静地躺在水泥刷过的墙上,唯一令她感到舒心的不过是捧在手中的那个满是悲剧的爱情,她实在想不通坚守和淫乱之间明确的界限究竟在哪里。当所有的夜晚撕扯着那一点点越过半个世纪的思念,那个男人还是在黑暗中寻找猎物并以此鉴证自己的爱。这是种看起来符合社会规则的矛盾的状态,一个单身男人和一个或多个与别人没有婚姻关系的女人在不同的时段给予彼此某种慰藉本就应该是正常的,可仍然得不到她的原谅。
或许是因为只有发出声音的阅读在她看来才是真正的阅读,这不会阻止她和人物感同身受,他们悲伤她也悲伤,他们哭泣她也哭泣,他们喜悦她也喜悦,激情澎湃时小声默读转为高声陈词,她为这可悲的爱情感到难过。无论是写满思念随河流远去的信的碎片还是夜半无人私语时在窗台下奏响的让全城犬吠的小夜曲,是他也是她,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而他的爱情也离他越来越远,可怜的人儿卑微的身体里占据了所有的情情爱爱,仿佛要把自己燃烧殆尽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当医生带着荣誉财富和地位站在他曾经写了无数封信并赠以山茶花的姑娘身旁时,他比他生命中的任何时刻都讨厌对那与生俱来的自卑俯首称臣。
读到这里时,她停了下来,走出洗浴室里阳光构造的阴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好是18:50分,于是径直走向屋外,这个时间是她坚持多天以来所确定的观赏夕阳与即将落幕的白日的最佳时间点。当太阳落下黑夜取代一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黑夜从来除了黑色没有任何色彩,可是黑色却比白日里的任何色彩都要强烈,因为它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他的爱情又何尝不是一样,倔强而又索然无味,在远离以后却又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她忽然可以原谅了他。
独孤者总是借以别人施与的思念聊以自慰,他以为思念是自己的,其实也不过是那个人曾经出现的那一瞬予以他的万千岁月里的点点星光。那些污臭的水沟,遥远的灯塔,破败的吊床和烂熟于心的情诗集把他孤单的爱放在了那个城市里和无数个女人撕扯的夜里。如果思念有声,寂寞有情,我想他的她一定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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