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站着一家店,几屉热气腾腾的各色包子春卷,一锅浓浓的石磨豆浆,简陋的几副桌椅,昏黄的一盏孤灯,氤氲的雾气中,一对沉默的夫妇以熟稔的肢体昭示着几十年的默契,木制的招牌上,曾经鲜红的油漆浸透了几十年的人间烟火,已经黯淡,脱落。也许,它叫“阿军小吃店”或是“晓玲早点铺”,但是,它伫立在那儿,无声地,静默地,看着这滚滚红尘,为来来往往的旅人提供最平民化的饱腹食物,一如千年前南宋街头的“包子酒家”。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而我等候的那辆车却依旧不见踪影,归家的心肠总是很迫切,迫切地没有吃晚饭的功夫,此刻,那一阵阵包子的香气便勾引得人不由自主地走进店里。也许,千年之前,这样的路边也曾伫立着这样一家“包子酒家”,一碟包子,一碗豆浆,也许还有一盏村人自酿的酒,不论是满身风尘倦鸟归林的白发游子,还是踌躇满志出门闯荡的青葱少年,吃完了这一顿,才好继续上路。中国人讲究“穷家富路”,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克勤克俭,一个铜板掰成两半儿花,那是在家的事情,出门在外,山高路远,一路上急病强盗,数不清的拦路虎,即使能够鱼传尺素,驿寄梅花,回家的路依旧那么远,那么难,充裕的盘缠可能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在旅途中大手大脚,钱,是应急的,是寄回家奉养老母,养活妻儿的,住大通铺,啃干粮饼子,喝凉水才是旅途的常态,疲累了,到包子酒家,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既是饭又当菜,就着一碗滚烫的豆浆,有吃有喝,就饱了,身心安泰,倒头便睡,明天又是风尘苦旅。
“包子酒家”上菜很快——其实也无所谓什么菜,粗瓷大碗里雪白的豆浆,洋铁小盘里热腾腾的包子,顷刻间便已上齐,老板不善言辞,羞涩的一笑,一句“豆浆不够了可以再添”就是最真挚的欢迎,有一些热情并不需要那么多言语。
豆浆产生的年份很早,但是,一产生便牢牢占据了市井小民的餐桌。三言二拍中路人进村讨碗茶水,村人言说乡间乏茶,只有一磁罐的豆汤待客,那时的豆汤大概指的就是豆浆了。一碗豆浆抚慰了路人的胃,化为文字便有了永恒的力量,穿越千年的风沙,依旧温暖着今人的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过石磨豆浆了,家用小电器的繁荣,近乎彻底地消灭了石磨的存在,但是记忆深处以石磨磨豆浆,以大灶烹豆花,以卤水点豆腐的鲜美却永远难以忘怀,也许在成分上并无差异,但是食物,总是与记忆紧紧相连,有时候怀念的不只是食物,更多的是旧时光,或者说,是情怀。
不多时,回家的班车就已到了,放下几枚硬币,道一声先走,归去也。前路虽漫漫,却有家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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