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偶尔会想起那条狗,我叫它“鹅八”。
它频繁闯进我的记忆里大概是我16岁后,然后我开始深究那条大概在11年前死去的狗它到底叫什么。
我已经记不得鹅八是什么品种(大概就农村很常见的土狗)、什么花色,我只记得它去世那天晚上,我跟着爷爷穿着雨衣打着手电在村口边的林子里将它埋葬。我看着爷爷把斗笠和手电架在一旁的灌木上,然后将混着杂草和枯叶的泥巴往鹅八身上刨的时候,一言不发。
但是有种奇怪不解的感觉开始一下子挤满我身体,突然得就像儿时将一针管的水推进青蛙的肚子。
后来我也在脑海里还原那个夜晚,我记得那夜手电光在林子里七拐八折,雨丝穿过它透明的身体插进泥土的毛孔里。我看着爷爷用锄头把翻新起的泥巴一点点夯实,说了第一句话,鹅八它死了吗?
鹅八死了吗?这个困惑来得很突然。我想我那时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是离开一阵子吗?是不是像那些被我不小心弹进院坝排水洞口的弹珠儿,会在半年后屋外的水沟里失而复得;就像每次春节过后开始要想和爸妈睡,怕他们偷偷走掉。却还是在床上醒来只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交谈,打着赤脚追出去他们却已经坐上去火车站的大巴车。我知道下一个春节他们会回来,但是我不知道一年是多久,我觉得会很久很久,但我知道他们会回来。
鹅八走了之后,奶奶很快就从村里其他地方抱回一条新的狗。爷爷奶奶他们叫他来宝,但我还是叫它鹅八。他比鹅八听话,村子里的人从家门前经过两三次后他也不朝着人吠了。要不是半年后爷爷放在木楼上抽水用的两匝铜丝电线被人偷,我想那年秋天我还吃不上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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