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我来到了青藏铁路安多段!
晚饭后,来到街上,人迹寥寥,晚春的风送来阵阵凉意,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幕下发出寂寞的光芒,我的影子如同一位资深的魔术大师,对着路灯做出变幻莫测的演出,最后潇洒的退到幕后,说:别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穿过小巷,走进小丽理发店,理发的不在,只有等待理发的人闷闷坐在椅子上,像一块寒风中僵硬的石头。
走出店外,一个破旧不堪的塑料袋子在风中舞着芭蕾,如同美女遗弃的红色裙子,暧昧的离我而去。一个孩子百无聊赖地踢着一个易拉罐,背着的书包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一本折皱了的书无精打采的从书包的缝隙里探出头来,打量着我。
理发的小丽使劲的摩擦着我的脑袋,好像这光光的物体会发电,会给这个黑暗的屋子送来光明。
“买过票了吗?”她问
“嗯”我答
“又要去赚大钱了吧”?她问
“我、嗯”……我苦笑着不知如何应答。
在这位热情的“小妹”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她的问话如同一双贪婪的大手,把我从头到脚扒的一丝不挂。从开始剪第一缕发丝到最后结束,她一共问了我九十九个问题。只有最后一句话切到了正题:你一来我这“刮泡儿”,就知道你要去西藏了。
(这个泡儿是秋风)
每年进藏之前,我都要剃一个光头。也许光头之下,我的样子有些滑稽,甚至有些像浪迹江湖的痞子,不过在脑袋后面,小时候调皮时留下的疤痕“八”和“一”,能证明我是与黑某类无关的好人,因为八和一的组合是多么的有说服力。
无论别人怎么看我的光头,调侃的、恐惧的或者是厌恶的,我总是不改初衷,因为有个叫醉秋风的家伙说过:“刮自己的泡,让别人说去吧!”。
在藏北无人区,理一次发和你中了五百万一样难得。这里的人从来不谈及理发店这个词汇,因为在他们看来,人应该和牦牛一样应该顺其自然。
去年在昆仑山,很久未理发的我像一头在爱情大战中失意的野牦牛,孤零零的在草甸中瞎转,乱七八糟的头发可以让小鸟做窝了,那种感觉让我做梦都以为自己是侠客行。
明日的天气预报传来一条不好的消息,我即将踏上的旅程或许会充满坎坷,因为那条天路正在飘着鹅毛大雪。
一个离家远行的人是最悲凉也是最哀伤的。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远离了熟悉的山,远离了绿色的林。坐在西行的列车上,蓦然回首,家已消逝在遥远的东方。
高原中,一声叹息,黯然神伤,步履艰难的走向昆仑深处,身后留下的是苦涩、失落的泪水。
今夜是离家前最后一个夜晚,郑州至西宁的车票孤零零的躺在床头柜上,它默默地看着我,我郁闷的瞅着它。时钟不紧不慢的转着圈,像一头懒洋洋的驴儿拉着磨。
妻在看偶像剧《星天之上》,专注的眼神丝毫不逊于年轻的追星族,一排排的书排着整齐的队伍,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列兵。
“又要离开你们了,我的最爱”,我对着书说。
“没有你们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我又说。无语,相视无语,也许书和我一样的难过!
打开屋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枯黄的落叶竟然随风而起,打着旋儿,像是在为我跳舞、为我送行,其中一片转着、飘着,飞过路灯,飞过房顶,直直的飞向了月儿,今夜是月牙儿。
游子离家时,月儿亮半边,原来她才是是善解人意的,其实也只有她才能时刻陪伴在身边。
在西藏、在南疆、在海口、在沈阳,我像一只萤火虫提着小小的笼子飞翔在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到处都留下我孤独的足迹。只有月儿,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好像妈妈牵挂我的目光,始终慈祥的注视着我。
(藏北无人区中的秋风和同事)
当藏北的暴雪从天而降,没膝高的积雪冻僵了我的身体,只有她---月儿,勇敢地冲破黑暗的魔爪,毅然将乌云密布的天空撕裂了一条口子,把柔和温馨的光芒投向艰难跋涉的游子,给了我求生的希望、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力量。
(藏北玛飞吉日)
(漂泊之人,如无根之叶,少的是团聚,多的是乡愁,愿世人都珍惜与家人相知相守的时光)
-------醉秋风二零零四年十月于青藏铁路安多工程段)
(秋风在藏北措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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