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人生

高中写的一篇小说里我曾这样渲染过男女主人公的分手。他们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有情侣在街边接吻，一家三口一起沿着街走回家，老夫妻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地散步，车子沿着街道慢慢地开，好像这样就走过了一生。

街边的确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因为充斥着别人的人生。然而不经意一看又充满惊喜，好像自己的也在里面。

比如，我曾看到过一个女孩在街角边打电话边哭，她的闺蜜在旁边抚她的背安慰她。后来我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身边没别人，也没在电话。但是心情是相似的，能在大马路上哭出来的人大概是真委屈，又是真豪迈。再比如我曾走在大街上被人拦下来问能不能借她点钱搭车，后来我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当时刚旅行回来，真的是窘迫得很，摸遍浑身上下的口袋还是差2块钱。别人的人生跟自己的人生相重合，在同样每天都会走过的街道。街道仿佛是一条奇妙的轨道，走进它就走进了别人的生活。

从这个角度来说街道又成了某种私人的存在，好像能投影一部分共同的我们。《碧海蓝天》里欧洲小镇的街道是热闹的，熟人的世界。认识与不认识的人相互热闹地寒暄开玩笑，两边的房子也是洁白的，什么都坦诚无余，在蓝得像童话的天空下。所以他们的人也保留有天真，比如主人公，对大海一爱下去就可以交付生命。香港的很多街道都很狭窄，但很多几十年前的招牌都舍不得拆，很失意地横在路边，身后突然窜出来的独栋的高楼大厦都显得有些尴尬。他们的人也是，会很有人情味，看见你在街边找路会凑过来吃力地用国语热心地问你去哪里；也很精明，不穿高跟鞋因为每天要走的路太多，很多人随身都带着个小风扇，走在路上哪里热了就吹哪里。

所以街道更多像是一个能量交汇的场所，无数条生活的轨道相交，无数不相识的人擦身相遇。鲁迅先生曾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人生其实都是一条看得见并且相似度极高的轨道，所以我们才会在街上相遇，甚至为陌生人在街边停留。

大多数人还是要在街边过完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