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理解的“缘起性空、万法唯识”

我所理解的“缘起性空、万法唯识”

我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年轻时，象大多数不自量力的青年人一样，曾无意中将思维的触角伸向了宇宙人生的本质问题。有时候就体验到一些悟道后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后看了一些佛教书籍，渐渐发现我当年的体验竟暗合佛理（当然也只是自我感觉）。正像佛所说的，众生皆有佛性。佛理深奥，我们以凡夫的心，从个人体验出发，努力揣摩，即使思维浅陋，离真理很远，也不妨把想到的说出来，说不定会启发智者，变成功德无量的好事。

我想先从魔术说起。大家喜欢看魔术，为什么喜欢看呢？是什么东西引发了人的何种体验，使大家欲罢不能呢？其实，魔术的魅力就在于使观看者产生视觉（或听觉）与思维的矛盾，因为你看到的场景是你的思维无法接受的，如果你相信你的眼睛，你就必须否定你的大脑，如果你相信你的大脑就必须否定你的眼睛，而大脑和眼睛都是你的，否定谁都不是你所情愿的。魔术的最大功能就是折磨神经，而这种残酷折磨形成强大的张力，使人深陷其中。

《心经》中总结出人有六种感觉器官（眼、耳、鼻、舌、身、意），对应于六种现象（色、声、香、味、触、法）。魔术制造了眼和意（即意识或思维）的矛盾。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也善于制造感觉器官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更加深刻，更加不可调和。这就是哲学。

举个例子，有人解释爱因斯坦的空间弯曲理论时曾作过一个比喻，如果有人从空间一点出发，沿着一条直线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起点。我在第一次看到这个比喻的时候就体验到了看魔术时眩晕的感觉。我的大脑中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直线，模拟中的他，背着行囊，踩着直线渐行渐远，逐渐变成宇宙深处越来越小的黑点，正当我望着黑点发呆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说：“老兄，我回来了。”这时候我们的矛盾体验更加深刻，是因为这不仅仅是两种感觉器官的矛盾（象魔术一样），而是思维的两种状态的矛盾，是常识与理性的矛盾。对这种矛盾的思考，使我们确信人类的感觉是残缺不全的，我们的理性可以推演多维空间的现象，而我们的视觉、触觉器官只能感受三维空间。理性（实际也是常识）告诉我们既然有二维空间、三维空间，为什么不能有四维空间呢？难道能因为我们无法感知就否认它的存在吗？

就是在对这些问题的思索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我发现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真实的事物”和“虚幻的事物”。当我们的某种感觉器官对某事物有所感觉时，通常我们不会立即认为该事物是真实存在的，例如我们眼睛看到一个苹果，只有幼儿会立即拿过来往嘴里放，即使不太狡猾的成年人都会想到有可能是塑料做的，有可能只是一张逼真的图片（二维的）。所以正常人会用自己的触觉验证一下。用手一摸发现是二维的，那就是图片，不能吃，因为不真实；用手一颠量发现比重不正常，塑料的，也不能吃，因为不真实。但是当我们用视觉观察，用触觉、嗅觉检验，而三种感觉完全统一没有矛盾时，我们就敢于用味觉来进一步检验了（尝一尝），如果还没发现矛盾，就可以确定的下结论，苹果真实，而且味道不错。

总而言之，人们认为，只要人的若干种感觉器官对事物的感知不互相矛盾，那么这件事物就是真实的。作为普通人作出以上的推理过程是很正常的，但如果一个哲学家也这样下结论，那他就是完全不及格了。因为这种推理依赖于一些并不存在的前提条件。谁能证明你的感觉不是错觉、幻觉呢？难道两种感觉乃至数种感觉就可以互相证明了吗（这其实是循环证明）？更彻底的说，谁能证明你作为感知的主体的真实性呢？我们先验的认为起码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们明白其实这也不过是依靠感觉得到的判断，而感觉是不可靠的。有史以来，我们都被我们的感觉器官欺骗了。

被感觉器官欺骗其实是人类的经常性体验，最典型的就是“梦境”。在梦中，我们的六种感觉器官一应俱全，但它们没有帮助我们识别是真是幻，却害得我们或喜或悲，或爱或恨；有时被人追杀，走投无路，醒来方知，一场虚惊；有时陷入焦虑，心急火燎，醒来方知，庸人自扰；有时发了大财，得意洋洋，醒来方知，一枕黄粱。我们应该随时随地想一想“我在梦境中吗？”如果我在梦境中，我何必那么认真，尤其是没有必要太着急，太贪婪，太愤怒，太自卑。但我如何验证“当下是不是梦境”呢？还能用感觉器官去验证吗？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当我们发现所谓“真实”和“虚幻”根本无法界定的时候，当我们发现一向毋庸置疑的身、心竟然无法证实，遍寻而不见依托的时候，当我们发现坚不可摧的外部世界竟然只是我们的感觉的排列组合的时候，当我们发现世界上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其余只是感觉，进而发现连我自己也只是感觉的时候，我们体验到些许失落，些许寂寥，些许苍凉，同时又体验到些许温暖，些许快意，些许轻松。

有了这些体会，再去理解“缘起性空、万法唯识”似乎就有了一点基础。

这就是我对这两句话的理解了。

阿凡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车子被劫匪抢去，醒来后他立即拨打110。110问他：“你的车牌号是多少？”阿凡提回忆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车牌号，恐怕要等我把车买回来才能告诉你……”

阿凡提把车买回来后，很高兴，不几天就乐极生悲，出了车祸，把左腿锯掉了。为了生活方便，他用木头做了一条假腿。奇怪的是，他经常感觉左腿的小腿部位奇痒难忍，于是去医院检查，医生果然从小腿部位取出一条蛀虫。从此阿凡提再也不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