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又一场春雪在睡梦中悄悄地降临了。
今生,已目睹了无数场雪,但而今,却仍然如同孩子一般,喜欢雪,喜欢下雪天。推窗极目四望,没有黎明前的黑暗,一片银白甚是寂静,甚是耀眼。
我的思绪,插上翅膀,飞到了三十多年前:
屋外雪花飞舞,最先着地的雪花瞬间融化,地面上湿湿的一片,积雪还不是甚多。但母亲已不允许我们出门。一是怕凛冽的风吹寒了我们,二是怕踩湿了脚上棉布鞋。
父亲坐在堂屋的门口处,身边堆着许多芦苇絮,手里拿着削刻好的木板鞋底,要为我和弟弟编织草鞋——老家方言称之为“草咯嗒”。
“草咯嗒”鞋底是木板,木板下方凸起的木块做鞋根——与现在的高根鞋的鞋根类似,不同的是草鞋前后都有鞋根。或许是因为木制的鞋底鞋根走在地上会“咯嗒咯嗒”地响的缘故吧,我们都称草鞋为“草咯嗒”。
父亲先把芦苇絮摆放好,嘴含一口清水喷洒芦苇絮,让芦苇絮稍微泛潮,父亲说这样的芦苇絮在拧的过程中才不会因干燥而折断。然后,父亲把芦苇絮一绺一绺的均匀地捏在手中。续上后使劲儿朝同一个方向拧。边拧草鞋边对我们姐弟们说:“别心急,芦苇絮拧得松了,蓬松的草鞋不结实,如果不够密,缝隙太大,穿上也不暖和……”我与弟弟便围坐在父亲身边,期待父亲手里的“工程”快点完工。
一旁的母亲也没闲着,正飞针走线地为我和弟弟缝制棉袜。草鞋的空隙大,穿着平常的薄袜感觉会很容落,不暖和,而且草咯嗒的鞋底、鞋帮都很硬,穿薄袜会磨脚。因为脚长得快,所以,每到冬天,母亲都会为我们缝制新的棉袜,两层老棉布,中间夹上软绵绵的新棉花,把脚伸进去,舒服极了。
“妮,爹想听你读书了,听着你读书,爹肯定会拧得更快。”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弟弟也不示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遙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
父亲,母亲,草鞋,棉袜,诗歌,飞雪。堂屋顿时温暖起来,敞亮起来。
父亲飞快地续絮、拧草、定型、收口。只一会的工夫,父亲便像变魔术一样,把两双草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我们面前:两大两小,毛茸茸的,像四只可爱的灰色的小野兔。
母亲手里的棉袜也打结收工,两双棉袜,简直就如同两双靴子,因用的棉花多,袜筒竟然能直直地立着。
外面的雪已经很厚了,我急不可待地穿上母亲做好的棉袜,再蹬上父亲拧好的草鞋。棉袜很暖和,草鞋很合脚。“我长高啰!我长高啰!”弟弟穿着草鞋开心地笑着,引得一旁边的父亲母亲也笑起来。可不,穿上草鞋,身子便一下子高了许多呢。
我欣喜地拉着弟弟急急地向屋外跑去,没想到还没迈出屋门就摔倒了。脚上的重量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再加上脚抬得不够高,屋门口又有门坎,门坎拌住了草鞋的鞋根。
父亲母亲再次笑了,“别急,慢慢来!”同时,一双大手伸过来,父亲一手牵着我,另一只手牵着弟弟,领着我们走到了院子里。
【往事悠悠】雪落有声,大爱无言地上的雪已经很厚,风依然很紧,但母亲已不再阻拦我们。“咯吱”“咯吱”,草鞋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排小雪窝。
院子里有一棵老枣树,瘦削的干上,竟也承载着厚厚的雪,一枝枝,一条条,远远望去,仿佛在包裹着雪衣而眠。
【往事悠悠】雪落有声,大爱无言邻家屋顶上的瓦棱不见了,但屋脊上的那些许茅草,仍然在劲风中向我招手。
大街上已有了伙伴们的嘻笑声,我脱离了父亲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向外走去。
风中送来了父母的叮咛声:“你俩小心点!”回眸,父母正双双立在屋檐下,与周围的银白映衬在一起,很年轻,很温馨,很幸福!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穿过无数双雪地靴,它们美观、轻巧、大方,但我总穿不出草咯嗒与棉袜的温暖;我目睹过无数美丽的雪景,但每次仰望雪白,眼前总能闪现出父母双亲立于屋檐下的画面来,任时光更迭,永不褪色!
雪落有声,大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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