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巨响,像一个灭火毯迅速扑灭米娜火星四溅的怒气,她顿时清醒过来,这可是十八楼啊,脑袋里猛地划过一个高空坠物的惨案,小半个苹果核儿被没有素质的人从高楼上丢下去,意外砸死了一个小婴儿。
刚刚飞出去的不是植物的种子,而是一根衣架,还不是普通的塑料衣架,是用了十多年的铁质衣架。衣架是吴本良的父亲亲手制作的,上面细心地缠了一层层防锈胶带。米娜习惯将厚重的衣服挂在铁衣架上。她不敢继续深想,紧紧搂着一堆衣服,整个懵在阳台上,脚下生了根一般。
谁他妈的不长眼睛,什么东西都敢往下扔,砸死人了!米娜似乎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在楼下汇集靠拢,声音越来越大。她很想探出头去看看,但她怕一伸出脑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高空坠物,是悬在城市上空的痛。米娜心里一万个后悔,吴本良自个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愿意抽烟就让他抽去,跟他置气,还连累自己心情烦闷出乳腺结节,现在更惨的是还把自己整成杀人凶手了,值当吗?这不是典型的踢猫效应吗?自己的不满情绪和糟糕心情,气势汹汹地传导给衣架,衣架将其反弹回来,自己则成为最终的受害者。
而吴本良觉得自己不喝酒不打牌,也不跟女人玩暧昧,不过就抽几支烟,又不是犯了天条,至于上纲上线大动干戈?他觉得米娜有点小题大做,神经兮兮。而且他赌儿子在家里做作业,米娜投鼠忌器,拿他没辙,十多年的夫妻相处他还是了解米娜的。所以此刻他完全沉浸在手机视频里,享受着在夜晚里吞云吐雾的惬意,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闹中取静怡然自得,根本不知道米娜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米娜把衣服咻一下丢在床上,没有平时一件件折叠起来的兴致。她眉头紧锁,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闯下弥天大祸了,可怎么办?虽然不是故意杀人,但巨额赔偿和判刑是逃脱不了的。这一生身陷囹圄,这个家从此就散了啊。而且背负一条人命,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她怔怔地望着窗户外面遥远的灯火。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同时在街道上由远而近,米娜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冲到阳台上,把几个同样的铁质衣架取下来,藏进衣柜深处。
十月的夜,降临得很早,桂花的暗香也在淡去。米娜这个理智的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是按照教科书来的,没有乱了阵脚。而这个夜晚像灵魂出窍一样,失了章法,或许她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心跳剧烈加速,整个身子跳起来。她走出卧室,徘徊在客厅,却迟迟不开门。吴本良在手机视频声音的罅隙里,听到持续的门铃声。
他正欲开门,却被米娜一把拦住。她鼓起勇气瞄了猫眼,两个警察面色凝重地站在大门口。她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心脏咚咚地似乎要跳出胸口。吴本良看着神色慌张满脸通红的米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干嘛不开门?”
“是……警……警察。”米娜结巴道。
“警察?我们又没犯法,你怕啥?”吴本良虽然疑惑,还是越过米娜,一把拧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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