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

  去女友学校户县呆了半天，五点钟急匆匆地往回赶，要接那个放学的儿童。

车怎么也不来，我焦急如焚，女友一遍又一遍打电话催问，埋怨我刚下错了十字路口，又让我往前走一点。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眼观六路，越着急车越不来…

“919在哪坐嘞！”有人问路。

“就这里。”我无心打量，听口音就是当地的女人。

“累死我了，早上6点就出门了，来考驾照，一天都没有吃饭…”她一个劲地同我讲，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话语里都是怨言，不过听完没觉得愁云满天，反倒明快。我这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衣着及其朴素，脸黑黑的，年岁比我小很多，样子无拘无束，与车站旁边的水果蔬菜摊特别搭配，一看就是个不太讲究的农村人。

我喜欢这份热忱，但是我身上早已消耗殆尽。

“你去哪里？”我问。

“西安。”刚好一路，我提议往前走走，女友说那里有几套直达车。

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一路走一路聊天，她告诉我有两个孩子，在老家婆婆帮忙看。自己小学毕业，开个夜市摊，卖砂锅什么的，年岁仅比我小两岁。

没看出来年龄，是因为她脸上只有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睛里却不藏任何故事。

没一会，车来了，她追着往上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那个啥，你快点。”

下班高峰期，车上人头攒动，我找个空隙，百无聊赖地张望车窗外飘过的风景。

“那个啥。”

“那个啥。”她还是喊我，车厢里的人憋过脑袋，张望着那个女人，毕竟那么大的声音，在城市里是很罕见的。

“过来坐这，这有个位置。”她招呼我。

“不用，我就站这。你坐。”我微笑着回答。

心情爽爽的，女人毫无杂质的声音就像山里的空气一样清新自然。

大巴车走走停停，车上的人陆续少了起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

“我们一会就到啦。我朋友来接我了。把你捎回去。”她一边同我说话，一边整理自己的内衣带。不知道为什么我反倒特别羡慕她，活的那么率真，她的脑海里简单的只有回去的路，再什么也没有。我衣冠楚楚，举止得体，然而脑子里究竟装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下车方才意识到下起了蒙蒙细雨，天完全暗了下来，霓虹灯照亮雨丝，给深秋添了几份寒意。

同路的女人一直再联系她的朋友，一会终于来了。是一辆不算新的桑塔纳。

我坐在后排，女人坐在副驾驶，一上车就告诉司机说我是她的朋友。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她又把同我说的考驾照的麻烦给朋友重述了一遍，我这下才意识到这件事真得让她很烦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想起来早上出门时没带伞，想着到了交汇的路口搭个车回去。

“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吧！”司机问我。

“不用，不用，那样太绕路了，我搭个车就好。”我已经有几份歉意了，毕竟我根本就不是这个女人的朋友，让这么纯朴的女人撒谎我还是见不得的。

“没关系，我实在做不出来大晚上的还下雨，把一位女士扔在半路。”

我没有说话，这是他的坦诚，我必须接受。

下车的时候，我没有说谢谢，反倒拙劣地来了句“你们都是好人！”在这个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当代，还又比这更准确的词吗？

也许他们字典里少了“仁”，但“好”纯朴极致，不是更难能可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