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尚好,勿念!”我提笔写道。
“你爹娘真的有那么多银子赎你?写好了吗?下一句写:如 果 不 给 银 子,我 们 就 要 撕 票,撕票懂吗?就是杀了你,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案前的魁梧男子气势汹汹地拍拍桌案上的大刀,他浓眉大眼,双目囧囧有神,鼻翼挺拔鼻头稍宽,嘴唇厚薄适中,身长九尺,应该是常锻炼,看起来孔武有力。
“让杜审言到蜀中的神巫山龙王峰来接我,否则我就不回来了。”我继续写,我是离家出走来而来,原本跟着一个小商贩结队而成的商队,路过一山凹时这群山贼一冲上来,他们就作鸟兽散,留下我与小蛮面面相觑,被掳到这个山寨。这是群山环绕的神巫山,有十二主峰,抓我们的这群山匪占了龙王峰,故称龙王寨,我们上山的时候他们的“军师”下山去探亲了,其他人大字不识, 写勒索信就落在“肉票”我的身上。
“好了没有?娘们儿叽叽的。”大当家拿着他的刀在案上拍得哐哐作响,我的手和桌上的信纸跟着抖。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拍了。”我又继续写。“我身上的银子用完了,给送信的人三十两银子,他会带给我。”
“这么慢,你是按老子说的在写吗?”大当家又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我手中的爱在纸上落下重重一横,糊了好些字。
“吼什么吼,叽叽歪歪的,你行你来写啊!”我瞬间火起,对他吼回去,手中毛笔摔在桌上,双手抱胸不看他。
“你,你,你……你什么凶,老子要是会写字,还在你这里费他娘的什么事?”他气得跳脚指着我手指晃了两下。
我站起身,瞪着他道:“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就闭嘴,作为一寨之主,大字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敢称大当家,有没有点上进心,弟兄们跟着你过上什么好日子了?是吃香喝辣了?还是穿绫罗绸缎了?你看看门口那个兄弟,叫什么来着?”“魏小六”“魏小六兄弟,瘦得跟竹竿似的,想来其他人日子也八九不离十,你是怎么当大当家的,有没有想过原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我,我……”他低下头。
“好了,自己回去想想,出去吧!”我挥挥手坐下来,看着这糊了的信。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跨了一步,似乎醒悟过来,冲回来:“不对啊!你是被我抓上来的了,还敢教训老子!”
我抛给他一个白眼:“那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当然想。”
“那还不快滚!这张纸糊了,给我重新拿两张过来。”我把手中的信纸一团,向他砸去,他落荒而逃。
我靠在太师椅上,想起杜审言来,心中一阵失落,他是在我九岁来到扶风县,我们家在扶风县有些祖籍产业衣食无忧,他跟我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对爹每日念念有词的金银不在意,对母亲和姨娘天天攀比的衣饰也不在意,听说县令上门请他去衙门做文书也拒绝了,那时我见过最大的官就县太爷,可威风了,坐在堂前,武官站立两旁,惊木一拍:“所跪何人”,气势十足。我有时候就和村里的小孩扮演县令升堂,都争着当县令,所以他在我心中就是别人说的“有本事的人”。
不知为何他选择来我们家当先生,教我与弟弟习文武,爹爹高兴得手舞足蹈,又多了个炫耀的资本。
初见杜审言,春日的空气中还有些寒意,我与弟弟正在梨花树下打闹。一回头就看见他站在院中,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眉目清秀,目光浅浅地望过来,梨花花瓣随风飞舞,好像轻抚过他轻蹙的眉间。我看得有些呆了,想着:“他就像学过的诗经里面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是什么意思?后面是什么来着,大概是很好看吧!嗯,像竹子一样很好看的人。”
爹爹让我们过去拜见“杜夫子”,他回答:“公子好,小姐好。”声音有些低沉,不疾不徐。我想:“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嘿嘿,我还知道这么好听的词,嗯,温润如玉。”
这个“如竹如玉有本事的人”教我与弟弟文章武艺,弟弟爱看书勤学不缀,我喜欢舞刀弄枪,从马步到踢腿,从拳到棍,春去秋来六年倏忽而过,不考虑体力,我已能与他打成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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