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很轻松嘛！”菊姐又在后面得瑟，我正想嘱咐她，就听到“澎！”一声，紧随着撕扯皮毛的“刺啦！”声，动物哀鸣声，呻吟声，凄惨无比。我们仨同时转头，刚才还是野草丛生，野花娉婷的景象，而眼底惨烈一幕又那么真切，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确定不是幻觉，转身抱住卉姐，她脸色煞白，双腿抖得很厉害。
“老大，我们捡回一命，真……真应该……感谢方远。”她牙齿打颤，小心挣脱我的怀抱，转身搂住菊姐，看她们蹲下来恸哭，我茫然无措，哭出来也好，把多年压抑的痛苦宣泄出来，再好不过了！
“他们还饿着肚子呢！”我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语气冷冽让她们受到了惊吓。
“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们脚下是万丈深渊，悠着点，可不能乐极生悲呀！”她们哭着哭着就笑了，我释然。
“老大，开拔！”卉姐笑中带泪，我伸出手，她握住。
“老大，我也要！”菊姐急切的眼神，我诡秘一笑：“我又不是男人，争起宠来了！”她气急败坏，龇牙咧嘴要给我好看，我笑着说：“爬到山顶，我随时恭候。”
“砚山还真是与众不同，老大，听说你去过？”
“去过。”我答。
“真的有那么奇妙吗？”
“不仅仅奇妙，还很恐怖呢！”
“老大……”菊姐有些气短，“说给我们听听 。”
“你算了吧，一会儿就到了，老大要保存体力，还要过河呢？”卉姐在后面说，我往下看，有些眩晕。
“翻过这个山头停下来，我们休息一会。”我说，“好呀！我也累了。”菊姐说，“都怪我！”卉姐声音很低。
“你这个女人就是矫情，动不动就唧唧歪歪的。”菊姐大大咧咧说道。
“所以你们成为好朋友，性格互补嘛？”我转身，卉姐羞赧一笑，我拉她上来，她转身向菊姐伸出手 ，这次爬山的经历，让她们友谊更进一步了吧！
“老大，你偏心。”菊姐抗议。
“老大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卉姐也不甘示弱。
“留点力气爬山不好吗？”我哭笑不得。
“来吧！”卉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菊姐卸下背包，坐在她旁边，“还要争执吗？”我问，她们摇头，满身的倦意 。
左手扶住背篓，右手放在额前遮挡，一根根手指分开，太阳光透过缝隙，并没有那么热烈！
“歇一会，我们重新分配一下。菊姐一部分物品放在我背篓里，轻的由卉姐背，你们路上交替，都不会太累。”
“那不行，你背包太重了。”卉姐很担忧。
“没事，我年轻。累了可以和菊姐换一下，总之要加快速度。”
“出发吧！”她抖擞精神，背上背篓。
“帮我一下。”我蹲下来，把肩带整理好。”
“出发！”
为了鼓舞士气，我高歌一曲，哼着哼着发觉无论歌词还是调子都不对，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在后面笑，果然，手挡在额前，我眯着眼睛看见笑的前仰后合，捶胸顿足的两位大姐，气不打一处来，居高临下怒斥道：“别闪了你们的老腰，我五音不全，但是勇气可嘉呀！”她们频频点头：“可嘉，太可嘉了！”
“你们也不会，就不要嘲笑我了。”我用了激将法，想给自己省点气力。
“谁说我不会，上学时我还拿过班级歌咏比赛第一名呢？”菊姐大言不惭。
“那你比我差远了，我可是全校第一。”卉姐话中带着自信。
“幼儿园歌咏比赛吧！”
“如果没猜错，幼儿园一共只有三个班，小班，中班，大班，村长一肩多挑，不仅是三个班级的班主任，还是你们生活老师，体育老师，舞蹈老师，同样是语文数学图画老师，那画面，啧啧……”她费力爬上去，拒绝卉姐的搀扶，卉姐一甩膀子，赌气和我站在一起。我喜欢听她们斗嘴，甚是有趣。本想添点油加把火，让她们剑拔虏张，再接再厉，我也好隔岸观火，看看热闹，却发现一条蜿蜒的小溪挡住了去路，掏出地图，我心中喜忧掺半。趟过这条河，再爬到山顶，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可是这条河……
“老大，这河不对呀！”菊姐脸色发白，我也蹙起眉头 ，“方远是不是标错方向了，自古江河湖海向东流，这条小溪却从东往向流，流到哪里呢？”这时卉姐也凑过来，她说：“老大，先不管地图对不对，这条小溪往高处流，很诡异呀！”她摇摇头，“我相信方远，他对你是真心的，怎么舍得害你呢？”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能挤出半斤油来。”菊姐接过来说。
“我一直以为，方远就是个榆木嘎哒，而且不好女色。你说他正人君子也好，装腔作势也罢！总之过去我们都不喜欢他。
“只有我们敬爱的，亲爱的老大把他当成一个香饽饽，还没捂热呢，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得，拱手让人了。”
“这还不算，那个梁媛鸠占鹊巢，还张扬跋扈的，欠收拾！”我瞥了一眼菊姐，回怼道：“我让你们看看怎样渡河，你们到好，一起编排起我了，还送不送饭了，不送转身回家。”她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珠子滴溜溜转，憋住了不笑，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两个人加起来有一百八十个心眼，没一个有用的。
一根竹子倒下来，顺着坡道夹缝往下滑，很快被几棵小树拦住，山上的人往下跑。
“老……老八。”菊姐捂住脸，不可置信的喜悦，泪水顺着手指往下流。卉姐看她，露出羡慕之色。我伸开双臂，她有些慌乱，我故意紧盯她的眼睛，她无处可逃，嘴撇了撇，扑进我怀里。拍拍她的背，我笑着说：“我和你一样，没人疼，没人爱，又不想吃狗粮。”她噗嗤一笑，“才不是呢！”
对面男人卷起裤腿下河，欧寒趴在孙老八背上得意洋洋，河水并不宽，水温也不甚凉，我有一种冲动，也想下河趟趟水。
“不 ……不可。”阿南几步冲上岸，溅得我一身水，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老大，河水太冰了，你会生病。”我感谢他的好意，卷好裤腿，执意下河，他一直絮絮叨叨跟我后面走，我不耐烦顿住，指着卉姐说：“阿南，你背卉姐过河。”他有些失落，但很快到卉姐面前蹲下来，卉姐很腼腆，喃喃自语说了一大堆她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这才羞涩爬到阿南背上，头垂下来，手捂住脸。
“欧寒，你下来，没一点眼力见。”众人大笑，菊姐大大方方跳到孙老八背上，孙老八身体往下一沉，差点连她一起滚下来。
“笑什么笑，我愿意！”他皮肤粗糙，肤色黝黑，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老婆子，坐好了。”
“我背着你爬山涉水，浪迹天涯。”众人吃瓜，菊姐却忸怩起来。
“菊姐，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大办一场喜宴，礼生，媒婆，轿夫都现成的，人多热闹。”我话音未落，众口嚣嚣声此起彼伏。
“我当礼生，你们没意见吧！“欧寒抢先说。
“你太矮，看不见新郎新娘的脸。”不知谁回一句，笑声不怀好意。
“好，我记住你了。树倒猢狲散，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坏东西。”
“我们当轿夫好了，有赏吗？”几人打趣道。
“有，你们会说吉祥话才有资格当轿夫。”孙老八气喘吁吁，停下来往后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老八，还没到一半你就喘了，实在不行我们哥几个提前当轿夫。”孙老八变了脸，勃然大怒。菊姐赶紧安慰道：“老八，你放我下来，我也挺喜欢趟水的，冰冰凉凉好舒服。”她很想替孙老八解围，可惜用词不当，后面几个人龇牙咧嘴，鬼鬼戚戚的样子非常讨厌。
“不用！”孙老八粗身粗气说。菊姐捂住半边脸，愁眉苦展。
“快点跟上。 ”我对欧寒说，他追上我，喜形于色。
“老大，放心！”
“我对这条河很熟悉，我保护你。”他自信拍了拍胸脯，却呛了一口水，众人哄笑。他扬了扬眉，仿佛笑声不值一哂。
“你保护我？”我弯腰抄水淋在他头上，他晃了晃脑袋 ，水花四溅。
“老大你不要打击我，我也很厉害的。”他仰脸，不停往外吐水。
“你很厉害，一个浪打来就找不到了。”欧寒生无可恋，后面笑声朗朗。不知谁又转移了话题，“谁当媒婆？”
“他们是自由恋爱，不需要媒婆。”
“那多没趣呀，我最喜欢看古装剧里迎娶新娘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画面。”那人仿佛意犹未尽，完全没注意孙老八难看的脸。
“古装剧的媒婆很有喜感，胖胖的，脸上厚厚一层粉腻子。”
“没说到重点……”接话人不紧不慢，故作玄虚。我忍无可忍道：“媒婆我来当。”
“老大，如果你是媒婆，还有新娘什么事呀！”
“对呀……对呀！”有人附和，有人窃窃私语。
“老大，你要是媒婆，保准没人敢用。还是改行做别的，开酒楼，客栈、典当行、茶肆、古玩店、杂货铺、布庄，保证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当媒婆就差强人意了，新郎官见到你，哪还容得下别人。”他说完还洋洋得意，想让大家都给他点个赞。
“你们越来越放肆了，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是吧！”众人噤声，阿南和卉姐已经到岸上了，孤零零遥望着对面。孙老八坚持不住了，脸红的发紫，紫中带黑，豆大的汗珠把一张脸蒸的惨白，我赶紧向阿南招了招手，他大步流星跑过来，“老大……”他抹了抹汗，“快把菊姐接过来。”他二话没说，双手接过菊姐，菊姐满面通红，孙老八没站稳向后仰，我扶住，打趣道：“你们结婚，我当喜婆可好！”他想笑，但是笑意还没延伸到嘴角就被渗出的愤恨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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