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替大姑端了茶水来,大姑接了茶就咕噜了一句:“我说你这孩子……”语调和眼里都有了幽怨。
“小心有点烫。”
外面又有了摩托声,红梅说大姑你坐好。就出去了。是媒人莲姐和她老公。
莲姐家常穿着,中长修身黄棉袄,围着长围巾,下面是紧身棉裤,长筒棉皮鞋。
莲姐上前就把红梅抱住了,友志也出来了,喊了声莲姐和大哥。
莲姐先瞪了友志一眼,然后笑了,脸上的苹果肌高高拱起:“你可真有厉害,那样了还让我红梅妹妹嫁给你了。再出幺蛾子,我和你哥去你家。”然后又冲他咬咬牙。
“天地良心,哪里敢。”
红梅笑了。
莲姐拍拍红梅的脸,说:“没看出来你还那么心软。我都替你心疼。”
“姐,我知道了。”友志说,“进屋坐。”
“奶奶,您老人家身体好哇,年年一个样子,真不错。”莲姐进门了。屋子里的人都迎上来,茶水、烟都上来了,客套寒暄一番又坐了。
大家漫无边际地聊天,长辈的说田间地头说谁家老人生病怎么好怎么不好,谁家的姑娘嫁给谁家的儿子怎么好怎么不好。村里几个厂怎么上班。镇上厂子还都小年轻人上班,村里都砖瓦厂造纸厂,粗重活,中老年人包了。
年轻的都说外面的世界,东莞、福建、沈阳、武汉。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赚得怎么样,都在他们嘴里。
只有大姑不怎么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外面的阳光。大姑好像跟外面的世界有隔膜。
吃饭之后,又移步房间说话。婚事怎么办,也不需要坐一起商量了,友志红梅莲姐一起商量过了,不想从这个家进那个家,鞭炮震耳欲聋的,哭哭啼啼的,心里难受。他们准备去拍个婚纱照,然后在镇上摆几桌,让两家亲戚坐一起吃饭,远一点的亲戚就算了。日子就定在元宵节后,正月十六。
桂兰腊梅和二姨坐在一起,她们三个人终于坐下来了,捧着茶杯慢慢喝着水。如果办婚礼,她们无疑是最忙碌而且最动情的,骄傲自豪不舍伤心,都尝过一次。也准备接受后面紧接而来的。
没有了那样的仪式,有点失落。和亲戚一起去酒店,那和别人嫁女儿没两样。没有鞭炮没有哭嫁,怎么发家呢。
不过,她们都没有说,只是喝着水嚼着茶叶。
腊梅问二姨家的表妹明年要出去打工吗?二姨家表妹比小四大,说起来也可以找婆家了。
二姨家的表妹瓜子脸,长得漂亮,看二姨和桂兰很像,生出的女儿就不一样了,桂兰的女儿没有一个瓜子脸,小四就觉得这个表姐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像个女孩子,有点古典的,说不上几句话。
二姨说:“就在家帮人家做些劳保用品,手套口罩劳动服,我们帮她翻、折。我们忙,她就帮我们。你二姨夫说不要她钱,让她以后都带走。”
“现在都是这样了,不然女孩子手里没钱也让人家看不上。”桂兰说。
“今年我门口边的陈芝,几天前才看好的就过礼了,男方给彩礼八万,亲戚去都有红包,看来年后就要结婚了然后带走。”
几个人感叹,现在人有钱了,许多东西也不按老规矩了,看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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