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忽被一阵雨水搅动出清凉,
饱受梅雨之苦的南方人,此时也难掩对其喜爱。
下雨天本是读书天,但看着落灰的书橱又心生退意。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自己对诗的喜爱从何缘起呢?
翻了翻高中课本,轻飏的回忆被再度掀起,
应该写点什么,便借用了冰心先生的文章《无士则如何》,谈谈关于诗的那些事。
刚进入高中课堂,就被高考的压力拴住心绳,
每日按部就班背单词、刷习题,毫无学习乐趣,
但上语文课时,不由心生欢喜,
高一语文的第一个单元是现代诗歌。
我徜徉于“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的雄姿英发;
我沉醉在“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的温婉柔肠。
这里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
也有“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的高尔基。
诗歌便于吟诵,于是乎,语文课堂上,大家肆意地表达自己的欢喜好恶;
诗歌也同样篇幅较小,不久便开始学习寻常课文,这段汪洋恣肆的时光也戛然而止。
好在学校开设了青春读书课,令我再有机会探寻于颈颔之间。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初读即心动,
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深邃的寓意,
仅仅是作家艾青情到深处,慨然而发,
却足以让人感同身受、为之动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这首《短章》,
寥寥数字,
描绘出一个具象的场景,
又留出了大片空白,
只待读者想象那人、那月、那梦。
有的诗脍炙人口,以至于成了歌曲,
例如弘一法师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乍看仿佛道尽人生悲凉,
但听完合唱版的《送别》,
嘴角不自微微上扬,内心平和而笃定,
似那法师一般,对生活已然顿悟。
诗歌除了记录生活美好,
也刻下了人们的抗争情感,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是北岛对那个时代不妥协的“回答”,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看上去尽是大白话,却都是人们的心里话。
借此也驳斥龙应台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并非不生气,而是将愤怒伏于诗间、文间,以不失中国人的温良。
大学期间,看的书杂了,
对于诗词的理解也越发深刻,
民族大义、家国情怀,也就此渐受浸染。
“拼得十万头颅血,需把乾坤力挽回”
这是鉴湖女侠对革命的一往无前;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是戊戌六君子对国家前途的忧心忡忡;
在《北京法源寺》中有一个章节甚为有趣,
法源寺的和尚请康圣人入饭厅用膳,
墙上挂着一副用赵体书写的谢枋得的绝命诗,字体、寓意都不落俗,
但康看后却觉得不相称,说:谢、赵均为宋末元初之人,同是被俘,谢枋得不屈殉国,赵孟頫投降元朝,谢若泉下有知,自己的绝命诗竟为赵体书写,怕是要气活过来。
虽是小说家戏言,作不得真,但文人对气节高于生命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古代文人看中家国情怀,而在和平年代,
最折磨人的或许就是乡愁了,
时隔25年,当费翔再一次把《故乡的云》搬上春晚,看哭了多少青丝已变白雪的游子。
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于右任先生就已满怀悲切的思乡之情,写下了《望大陆》,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只有恸哭;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乡愁,就是那一湾浅浅的海峡。
如今,早已由学生变成了劳动人民,
生活的压力愈重,也失了校园里的那份洒脱,
总有些话欲言又止,像极了顾城的《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很远
你看云很近”
写着有些酸,便到此罢,否则要变成朱自清《论文人的酸气》的形象代言人了。
却说在北京工作的时日里,
总会前往丰台花园散步,
这四个字便是由启功大师所书,
不得不为京城随处可见的文化底蕴所折服。
启功不但字好,他为自己所著的《墓志铭》更是性直率真、傲骨嶙峋。
“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
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这是老人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多了一份自嘲,也多了一份从容。
白话诗千千万,
一箪食,一瓢饮,独自畅游,
洋洋乎神仙之乐也。
《人间词话》中描述了人生三境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太苦太累,更适合皓首穷经,三月不知肉味的夫子们。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也不羡慕这豁然开朗,领悟贯通,
因为生活本就因充满未知而有趣。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
唯愿在黑暗中,寻找点点光亮,逐渐照亮远方的路。
言至黑夜,就借用朱光潜在《谈美》一书中的段落作为结束语:
悠悠的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我们所以还能认出这漆黑的天空者,
全赖思想家和艺术家所散布的几点星光。
朋友,让我们珍重这几点星光,
让我们也努力散布几点星光,
去照耀那漆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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