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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变了,寒潮突至,冰冷的冬雨淅沥地下了两天,北风也呼呼地刮个不停,人们都蜷缩在家不愿出门去。被困在家的小甫的心和这天气一样地阴冷,受了挫折的他丝毫没有振作的勇气了,下雨的这两天他也是无所事事,在被窝里睡了两天好觉。
这天,都到快中午了他才懒懒地起了床,两天都没好好地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他决定到镇上去开开荤。
小甫往镇上去的时候,老天好像也故意和他过不去,小雨滴渐渐变成了雪花从空中狂舞着飞下来,天地之间迷梦一片,不过地温尚高,地上没存一点白雪。
他迎着飘舞的雪花来到了冷冷清清的镇上,走进了一家饭店,让老板弄了两个小炒,就一个人坐下喝闷酒。等饭店人开始多了的时候,他的这顿饭也吃完了,给老板结了账,他就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来的时候雪花正飘得紧,回去的时候便雪住风止了,小甫本来还担心着踏雪回去呢,感情今冬的初雪就是一阵子的事儿啊,这场来去匆匆的雪像极了他的婚姻,恍惚间倏然就过去了。
虽然雨雪停了,但天气还是冷的很,要是往常,吃过午饭的人们总是要到街上侃侃大山聊聊天的,可是今天村上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喝了半斤酒的小甫没有半点的兴奋之情,相反他却是倍感伤情,想到目前尴尬的处境,眼下的窘迫,不仅悲从中来,一时间不能自已,竟然潸然泪下,失声痛哭起来了。好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没人能看到他的狼狈相。此时满脸通红的小甫腿脚明显地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敞着怀,半点也不觉得冷,踉踉跄跄地就奔往家里去了。
小甫晕晕乎乎地就进了家门,他感到快有些支持不住了,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屋里,见屋门敞开着,扑进去倒在床上就睡。他喝得好像是太多了,迷离恍惚的也看没辨清是哪个屋子,谁知道却鬼使神差地跑进了秀英的房间。
正在酣睡的秀英猛然感到有人重重地压在了的身上,她“妈呀”一声惊叫就醒了,推开来人才看清原来是醉醺醺的小甫,气得她浑身打颤,“醉鬼,你这是要干什么!”她厉声就问。
“我……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昏昏沉沉的小甫嘴里不停地嘟噜着。
看到小甫喝成了这样,秀英气都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窝囊废,就不给老娘争一点气!我让你睡!我让你睡!”她说着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照着小甫就是几脚。
可怜的小甫早已成了一滩泥,没有半点的意识了,被秀英三踹两踹的就踹下床去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噜:“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看着床下烂醉如泥的小甫,秀英恨得直打哆嗦,有心让堂哥大俊来收拾他一下,给他一个教训,就拨通了大俊的电话。大俊听了事情的原委,并没有发飙,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对秀英说他过来恐怕不合适,如果教训他一顿吧,不论打得轻重都不可取,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对他俩最为不利。
“不过也有个好办法。”大俊顿了一顿说。
“啥好办法啊?”
“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你赶紧报警,就告他强暴你,让JC来出现场,他就是不认也实锤了,让这个浑小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俊出主意说。
“俊哥,这个能行么?”秀英有些担心。
“咋不行?这不是明摆着事实的么?恁俩都离了,早不是两口子了!他这就是够不上犯罪,也得被拘留,够他喝一壶的了。”大俊说,“事不宜迟,赶紧报警吧!”
“还是你行!真不愧是我俊哥!”秀英挂掉电话就报了警。
下边发生的事就是二大爷在村头看到的一幕,派出所的马所长带着几个JC来把小甫押上车给带走了。
村长大军磨不过一心想息事宁人的二大爷的软磨硬泡,就带着他来派出所找马所长替小甫说情。但任凭大军和二大爷的好话说尽,马所长就是不松口。
“二大爷,我不是不给你和大军面子,这事情的确很棘手。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把人给放了可不得了,我还得受处分呢!”马所长说。
“那咋办?难道说小甫这孩子就没救了?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是个坏人!”二大爷说。
“二大爷,这可不是看不看的问题,抓人放人都得讲证据。”马所长说,“不过办法也有一个,成与不成还得靠你俩去说。”
“啥办法?”二大爷和村长大军异口同声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不是秀英报的警么,还得让她出面撤回才是!”马所长说,“其实我们也问清楚了,小甫他就是喝醉酒跑错房间了,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儿,但他前妻却一口咬定是强暴她了,这事儿最好由她来了结。”
“那好,这事儿就包在我老汉身上了,秀英那里我去说!”二大爷拍了拍胸脯说,“走,大军,咱俩去找小甫他老婆去!”
大军就跟着二大爷来到了小甫的家里,秀英还在那里抹眼泪里,看到村长和二大爷来了,就知道有事,赶紧起身把他俩让进客厅,还给每人沏了一杯茶。
“秀英啊,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和大军来,为的就是小甫的事儿。”二大爷开门见山说。
“二大爷,请你免开尊口,既然是你和村长来了,要是别的事儿,我一概都答应,就是这个事不成,他小甫也太欺负人了!”没等二大爷的话说完,秀英就给堵了回去。
“秀英嫂子,你就听二大爷一句劝吧,啊,那小甫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个你最应该清楚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大军赶紧也说。
“大军兄弟,你可别这样说,你说谁不可怜啊?我这些年做的难,难道你们都没看到么?我一个女人吃的苦还少么?恁也不可怜可怜我?”说着秀英就伤心地哭了起来,“这好不容易才离了婚,他就又来欺负我!”
“哎,秀英,你是受苦受累了。但小甫在外边打工也不容易啊!他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个家?为了你俩的孩子么!”二大爷劝道,“过不成恁离婚也行,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也好,我知道秀英你是个本分人,但咱可不能冤枉人哦,更不能被人给利用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你和小甫好歹也过了那么多年了,两个孩子也都上大学了,这他爹万一进去了,两个孩子会不恨你?这你可得好好想想啊!”
二大爷后边的这几句话很有分量,让正在抽泣的秀英吃了一惊,是啊,她一心听堂哥的,光想着教训小甫了,孩子方面她怎么没考虑啊?万一孩子不愿意,她可没法交代啊!想到此,她有些动摇了。
“二大爷,你老见多识广,你说该咋办啊?”秀英问。
“依我说么,你就饶过他这一回吧!JC也教育他了,他也领教过你的厉害了,以后他还敢再造次?如果他真是再犯浑,这村长大军我俩都给你做主!”二大爷说。
“就是,我和二大爷绝不会放过他!”大军也在旁边帮腔。
“那好吧,恁俩可要说话算数啊!”秀英道。
“这还有假?我要是不管,你以后就别喊我二大爷!”二大爷又开始拍胸脯了。
小甫被派出所放了,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村长和二大爷,他也听马所长说了,如果不是他俩从中周旋,他说不定还得住几天呢!看来还是同祖同宗情深意厚啊!这同榻共枕眠的夫妻还不如二大爷。他赶紧来到二大爷和大军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窝囊废小甫给二大爷和军哥恁俩磕头了。”
“谁是窝囊废啊?以后可不要这样说自己!谁还没个失败的时候,创业可是个艰辛活儿,哪能说成就成的?”二大爷说,“赶紧起来吧!”
“我看你呀,就是太重感情了,没看秀英的心早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留恋个啥!我看啊,还是尽早和她撇干净为好!”大军说。
“还是你军哥说的对,大男人的,总要有点出息么!干嘛黏黏唧唧念念不忘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等你事业有成了,何愁找不到个好女人啊!”二大爷也说道。
“谢谢二大爷和军哥恁俩今日的教诲,我小甫虽然窝囊,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辜负恁的期望!以前都是我太恋旧了,也太傻了,这次她既然铁定了心地选择了背叛,那我也别无选择了,明日就和她做个彻底的了断吧。”小甫道。
翌日,从不爱借钱的小甫找村长大军筹措了些资金,又托了他和二大爷做了中间人,和秀英签了一个协议,补偿秀英了十几万块钱,让她搬走了。
秀英如愿以偿地住进堂哥大俊的小别墅里去了,可是好景不长,大俊好像比以前忙了许多,不是像以前那样整日地回来吃饭回来陪她了,甚至是化妆品也不常给她买了。
再后来,小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匆忙从上海赶回来了。她一到家就把大俊给告了,告他重婚。可大俊并没有和秀英办理结婚手续,自然不承认重婚,秀英最终还是被小娇从家中赶了出去。
“老娘我几天没回来,这砖头瓦块都成了精!啥不啥的娘们儿都来充数!老娘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呢!”小娇也不是个瓤茬儿,站了大门口大骂道。
可怜的秀英是无家可归了,也是她太相信堂哥大俊了,说好的要明媒正娶呢,她就傻傻地日思夜想地盼着,至如今等到了这个结果,分明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蒙骗了。大俊自食其言背叛了她,她恨他,也更恨自己,欲哭无泪的她走投无路,就投河自尽了。
村上的人听说了,都很是惋惜。特别是二大爷,见人就说,“其实秀英也是个本分人,不是个坏女人,就是鬼迷心窍了,可惜呀可惜!”
这伤感的还有小甫,他倒不是为自己悲痛,他自己的心早被伤透了,犹如木头石块没了半点的感觉。他是为孩子们伤感,伤感孩子没了母亲!他是为秀英伤感,伤感她有眼无珠,嫌贫爱富,自己选择了不归路!人的命,天注定,自己的选择,别人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啊!这能怪谁呢!小甫也只能这样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到河边那个新起的小土堆前,给秀英烧几沓纸钱,也算是了了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了。
秀英死了,村头的广场上无非又多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被人议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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