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上一个男人拿着铁锹,男人肤色发暗,像是从棕色的骨头里长出来的,身材中等但上肢很粗壮,应该是经过长期的力量训练。上身黑色紧身T恤下身灰色运动裤,手上带着一个月前出差时在五金店里买来的绝缘手套,随着脚下的坑越来越深,男人的身上开始泛出热气。他脚下的土坑已初具规模,风吹动树叶婆娑娑的声音伴随着铁锹头扎进地里的嚓嚓的节奏,今夜的月光分外明亮。
四周的高树,伫立在黑暗里注视着他。其中一颗树脚下躺着一个小个子男人,面色潮红闭着眼睛,看来是喝多了。衬衫西裤上都是泥土和地上的尘渣,他的手被反绑在背后,脚上也是一指粗的绳子饶了三圈,脖子套着套索拴在树上。
挖坑的男人已经挖到没腿深,呼吸也开始粗重,躺在地上的男人有动静了。
他扭动了下臃肿的身体,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了一句,又过了十几秒他睁开了眼。
”我看不见了“,他面朝着地面,脑袋埋在树的阴影里,喘气太快呛的咳了一声,“我瞎了”他下意识的想抬起手揉揉眼睛,却抽不出手来,他扭起头看到了星光熠熠的夜空。
他呆了呆,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有一瞬间为自己没有失明而感到确幸 ,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境地。林中的空地上,朦胧的月光下一个男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一连串的刺激让他脑门冒出细密的汗珠,嗓子发紧,几次尝试后他终于对着空地上的男人喊出心里最大的疑问,
你是谁,这是哪,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南方口音,像是川蜀一带人士。
那个男人好像笑了笑,把手里的铁锹插进地里,从土坑里走出来,把手套摘到一边,钻进了身后的树林里,他好像也变成了一棵树隐藏在目不可及的黑暗中。
拴在树上的人猛的向前探了下身子,拼命伸着头颅瞪大双眼想要从黑色中分辨出那个神秘的身影,脖子上的绳子也被猛的绷直,反作用力把他扥了回去。男人靠着树干呕两声,拼命咳嗽了一阵,想只狗一样呻吟起来。
这时消失的男人回来了,他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绕过地上的土坑,面朝着坐了下来,然后半靠着新土堆一口喝干了瓶子里的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在这,你要干什么,声音是带着哭腔的嘶哑的问句
仰坐在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从裤兜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支打火机。
啪嗒,打火机的火光闪过照亮了男人的脸,一张他未曾见过的平静的脸,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打火机和烟盒装回兜里,夜色里只剩下男人黑的轮廓和忽明忽暗的红色的烟头。
林里的旁观者们散发出玉米穗香气,和湿润的土壤气味一起使人沉醉。投向林中的月光不足以看清他们的纹理,只能隐约辨出那些修长的躯干,黑暗掩盖了他们沉默的天性。
男人吸完最后一口,小心翼翼的将烟蒂投进塑料瓶,好像在保护一颗火种。这时候黑暗里的哭喊声也安静下来。
你知道驯养是件残忍的事么?也许这就是上帝离开的原因,我也真的感觉到痛苦,和黑夜一样。你有这种感觉么。
你是谁,你是谁!!!
男人摇摇头,看来你很迟钝,我来终结你愚蠢的痛苦吧
云朵遮起月亮,黑暗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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