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亚和安德鲁是阿瑟·黑利的著名小说《烈药》中的主人公。故事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当时西莉亚是美国制药业唯一的女的新药推销员,一个特立独行,强行打破行业潜规则的女强人。而安德鲁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医生,为人正直,与一般的医生也有所不同。这样两个奇葩的生命体,在经历一段冒险的治病救人经历之后结合在了一起,从而开始演绎一代人的生活和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这本书我大概是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知道的,作为一本描述美国制药工业的小说,备受医药行业分析师和投资者的青睐,对于加强对医药行业的理解具有很大帮助。尽管我知道这本书有一年多时间了,却一直没能好好的拜读一下。最近才抽出时间好好阅读了一遍。阅读之后,的确对我理解制药企业具有很大的启发,包括药品销售、药品审批可能存在的很多内幕情况,以及药品研发的不确定性等。
不过在这里我并不想过多地去强调关于制药的问题。我想换一个角度,从另一个层面来看这本小说。透过小说的人物关系以及西莉亚&安德鲁的爱情故事,来看看美国人、英国人当时的一种生活状态。为了更直接地表现故事展现的浓厚氛围,我将从原文中截取大量的段落放在这里来分享。(注:斜体部分为从原文截取的内容。)
先来说说西莉亚和安德鲁是怎么认识的。
1957年,西莉亚·德格雷,26岁,是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的女新药推销员;安德鲁·乔丹,29岁,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毕业,是圣比德医院和汤森诊所的内科医生。
有一次,西莉亚去到安德鲁·乔丹的诊所和工作的医院推销药品,当时乔丹医生正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病人,以当时的药品和医学技术无法解决病人逐渐恶化的病情。在焦急的状态下,乔丹医生完全不想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而此时西莉亚去推销药品正是撞在枪口上,自然是遭到冷眼相待和恶语相向。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西莉亚是一个非常细心,又不屈不挠的女强人,不愿意在挫折面前低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绝不放过。在乔丹医生的抱怨声中,西莉亚发现了乔丹医生的困境和需求,并迅速地匹配了公司在研的产品洛特霉素。正义感超强和心地善良的西莉亚冒着可能违规的风险从公司拿来了尚处于试验中的罗特霉素让乔丹医生给病人使用,乔丹医生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了最后的尝试。最后十分幸运,这个药救了病人,乔丹医生也受到了众人的赞誉。正是这样一个巧合的事件,把西莉亚和安德鲁联系在了一起。安德鲁也由原先严厉暴躁的态度转而变得亲和。在这件事处理完结束后,他们在一起喝了一次咖啡,安德鲁才算是正式认识了西莉亚。而西莉亚却早已了解过乔丹医生的背景,第一次见面她就决定要嫁给他。
“没别的了,都是说你优秀的,安德鲁。每个人都这么说。当然,我已经发现了你的一些缺点。”
“我很震惊,”他对她说,“你是想说,我毕竟不完美,是吧?”
“你在认知上有一些盲点,”西莉亚说,“比如对医药公司。你对我们有非常深的偏见。哦,我同意有些事情——”
“先停一下!”安德鲁举起一只手,“我承认我有偏见。但我也要告诉你,这个上午,我已经准备好改变我的看法了。”
“那很好,但不要都转变。”西莉亚又回到谈公事的语气上,“我们医药行业做了许多好事,你刚刚也看到其中一件好事起了作用。但也有些事情不那么好,那是一些我不喜欢,并且想改变的事。”
“你想改变它们。”他扬起眉毛,“单枪匹马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是一个女人。”
“既然你直说了,那么,是的,我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西莉亚严肃地说:“女人能做很多她们从来没做过的事的时代就要到来了,事实上,它已经到来了。”
“现在,连这一点我也相信,我特别相信你。”安德鲁又加了一句,“你之前说过还有话要告诉我,又说以后再谈,是什么事。”
第一次,西莉亚·德格雷犹豫了一下。
“是的。”她灰绿色的眼睛坚定地直视着安德鲁的眼睛,“我本打算等我们下次见面时再说,但是也许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嫁给你。”
一段非常有趣的对话,短短的几天时间,再加上简短的交流之后,西莉亚对安德鲁一见钟情。安德鲁也因为遇到如此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而转变了他的旧观念。在安德鲁心中,西莉亚是一个如此富有生气,如此个性鲜明的女孩,他从没碰到过一个像她这样的人。也就是在这次他们认识一个月后,安德鲁·乔丹和西莉亚·德格雷悄悄结婚了。结婚时只有西莉亚的上司是山姆·霍桑,当时菲尔丁·罗斯公司的地区销售部经理,和他的妻子莉莲参加。
在度蜜月的第二天,西莉亚对安德鲁说:“我们的婚姻会很美满。我们要让它美满。”此时,西莉亚已经想好了,他们要两个小孩——第一个尽快,第二个两年之后再要。在她30岁以前,完成生育的事。30岁之后,她要有自己的事业。她甚至把她生孩子的计划跟她的上司汇报过了。
从西莉亚决定嫁给安德鲁,到西莉亚给出生育计划,似乎全都是西莉亚一个人在作主,并不见得她有和安德鲁商量的情况。由此也可以看出西莉亚不仅在工作上很要强,在婚姻生活中也很强势。但是安德鲁并不反感,反而是非常地欣赏自己的妻子,并给予全力支持和配合,两个人开始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在度蜜月这件事情上,安德鲁最初是建议去夏威夷的,可是他感觉到西莉亚有点儿不情愿,就提出了去巴哈马群岛的备选方案。原来西莉亚的父亲威利斯·德格雷曾是美国战舰“亚利桑那”号上的军士长,在西莉亚只有10岁的1941年12月7日死于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随“亚利桑那”号一同沉入了海底。西莉亚还没有准备去那个伤心之地,希望以后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安德鲁也表示,等他们有了小孩,等孩子到了能明白事理的年纪,会安排这件事。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安德鲁一直记在心里。直到二十多年后,在西莉亚从菲尔丁·罗斯公司辞职后,安德鲁陪同她进行完全球旅行,再返回美国的最后一站时,安德鲁悄悄地安排了这件事。最后当一家四口站在“亚利桑那”号纪念馆的看台上俯视沉没在水底的“亚利桑那”号时,他们相拥而泣。
照着西莉亚的时间表,1958年8月,西莉亚生下一个女婴,取名丽莎。这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西莉亚没有去工作,在家全力照料丽莎,期间西莉亚的母亲偶尔也会过来帮忙照顾一下。1959年,西莉亚回到公司继续担任新药推销员,不久后公司调任她担任业务培训部副主任。随着西莉亚的事业逐步走上正轨,她对未来的发展之路也渐渐明确起来,首先她非常明确的一点就是跟对老板(上司)。在经历过前面一系列的挫折经历,她认准了山姆·霍桑,一方面山姆几乎是公司里唯一支持和认可她从事销售工作的领导,另一方面在遭受公司众人反对的情况下山姆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支持她,为她撑腰,是一个有担当、有上进心的人。
1960年,西莉亚生下来她的儿子,布鲁斯。生下布鲁斯后没多久,12月中旬,西莉亚就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当中,积极地工作。
那是圣诞节前几天的一个傍晚。西莉亚和安德鲁在家一起装饰一棵圣诞树,丽莎兴高采烈地帮忙。这是丽莎第一次懂得过“圣诞节”,但这个单词她还不会说。三人一起分工合作。完工的时候,女儿也经历了兴奋和疲劳,困得都快睡着了,安德鲁轻轻地抱她回房去睡觉。随后,他在隔壁布鲁斯的房间里停留了一会儿,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安德鲁回到客厅时,西莉亚已经调好了加苏打的苏格兰威士忌。“这杯我调得比较浓,”她说着,把杯子递了过去,“我想你需要。”
看到安德鲁疑惑不解的表情,她又说:“今晚和丽莎在一起让你看起来蛮好的。这几个星期以来,我没看见你像今天这么轻松。你有心事,对吧?”
他吃惊地问:“我的烦恼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亲爱的,我们结婚4年了!”
安德鲁动情地说:“这4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4年。”安德鲁一边喝酒,一边端详着圣诞树,西莉亚也不接话,等着他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我的烦恼表现得很明显的话,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如果时候到了,你会跟我说的。”西莉亚抿了一口代基里酒,“你准备告诉我了吗?现在是时候吗?”
“嗯,”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想现在就告诉你。”
等安德鲁讲完,西莉亚就轻声叹道:“天哪!”
“你瞧,”安德鲁说,“如果这些日子你觉得我的笑声变得少了,那也是事出有因。”
西莉亚走过去,伸出双臂搂住他,和他脸贴着脸,搂得紧紧的。“亲爱的,你真可怜,真可怜。你的负担这么重!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为你感到难过。”
“更准确地说——是为诺亚感到难过。”
“啊,的确,我的确也为他难过。但我是一个女人,安德鲁,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我不能,也不想再看着你这样下去。”
安德鲁急切地说:“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倒是知道该怎么办。”西莉亚松开手,转过身,“安德鲁,你不能把这事闷在心里。你必须也告诉其他人,不单是告诉我。”
这是书中安德鲁·乔丹发现自己的上司诺亚·汤森服药上瘾后十分烦恼和担忧的一段经历。安德鲁把自己的发现和担忧告诉了西莉亚,西莉亚小心的安慰着自己的丈夫。实际上在他们结婚后的那几年时间里,双方都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平时他们并不会太多地交谈工作上的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西莉亚也好,还是安德鲁也好,他们都不会过问对方的私事,给双方都留足了充分的自己空间。但是当他们真正遇到一些高兴的事或者烦心事时,有事的一方都会主动向对方倾诉,希望获得伴侣的意见。我个人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是比较好的,虽然都看得出来对方有心事,但是在对方没有自己说出来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多问,愿意说的话自然就会说的,不愿意说的,问了反而容易让两个人产生矛盾。
往后的日子,西莉亚在公司的职位一步步攀升,出差也越来越多,安德鲁在工作可以安排得过来的时候也会尽可能多的抽时间陪西莉亚一起,缝上孩子放假,也会带两个孩子一起出去。到了出差地点,西莉亚自然就是去忙她的工作,安德鲁(或带着两个孩子)则在周边到处逛逛,遍访山水,欣赏当地的风景,了解当地的历史文化等等。一切都非常的和谐,在当西莉亚当上处方药拉美部主任之后,西莉亚去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设在拉美各地的推销点与当地职员处理事务时,安德鲁也经常跟着去考察异国城市中五花八门的奇妙物件,或者饱览城外的田园风光。
安德鲁的乐趣之一就是逛当地的小店,跟人讨价还价买点儿东西。“糖果药店”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小货架让安德鲁着迷。他和药店老板聊天,有时还设法跟当地的医生交谈。他本来就懂一点儿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通过练习,他运用这两种语言的能力又有些长进。西莉亚也在学这两种语言,夫妇俩时常互相帮助。
尽管如此,并不是每次旅行都能尽如人意。西莉亚的工作很辛苦。有时,在不熟悉当地背景的情况下,想解决当地的问题是一种负担。结果就使人疲劳不堪,还容易和别人有摩擦。有一次,这导致了安德鲁和西莉亚婚后最激烈、最痛苦的一次争吵,这是一次不同意志、不同观点之间的冲突,对此,他们两人都不大可能忘却。这一段争吵也为后面的故事中体现安德鲁是一个有格调的男人埋下了伏笔。
事情发生在厄瓜多尔。和大多数夫妻之间的争吵一样,起因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次,他们带着丽莎和布鲁斯,待在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这个地势很高的山城被安第斯山脉环抱,它处于宗教和现实之间,各处充满了强烈的对比。这一面是众多富丽堂皇的教堂和修道院、金色的圣坛、配着雕饰的唱诗班座位、由银和象牙制成的十字架、由于镶嵌着珠宝而显得俗气的圣匣。而那一面却是肮脏的、穿不起鞋袜的穷人。那里的农民无疑是拉丁美洲工资最低的人,即使他们有幸能找到工作,一天也只能挣10美分。
跟贫穷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豪华的“基多饭店”。乔丹一家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西莉亚回到饭店时正是那天傍晚,她刚刚和菲尔丁-罗斯在当地的经理安东尼奥·约瑟·莫雷诺先生一起度过了一天,颇为受挫。
胖胖的莫雷诺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明确表示,总公司派来的人不仅不受欢迎——这是侵扰他的领地,而且是对他个人能力的公然蔑视。而且,每当西莉亚提议改变某些传统做法时,他总给她一个拉丁美洲式的标准回答(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在这个国家,事情就得这么做,女士。”西莉亚如果说,这个标准回答粉饰了低效率,有时甚至会违反职业道德,那别人也只是耸耸肩膀,对她的建议无动于衷。
有一件事让西莉亚焦虑:菲尔丁-罗斯没有向厄瓜多尔的内科医生清楚地交代药品情况,特别是那些可能产生副作用的药品。当她指出这一点时,莫雷诺争辩道:“其他公司都这么做。我们也这么做。你对那些不一定发生的事讲得太多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尽管西莉亚有权下命令,但是她知道,莫雷诺是本地人,又是一个成功的推销商,她离开之后他可以——比如借助语言上的差异——按他自己的意图解释她的规定。
回到旅馆套间的起居室时,西莉亚的挫折感还没有消散,她问安德鲁:“孩子们呢?”
“睡了,”他答道,“他们想早点儿睡。我们今天还挺折腾的。”
西莉亚一直想赶快见到丽莎和布鲁斯,赶回旅馆后却没能如愿,再加上安德鲁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冷淡,这让西莉亚十分恼火,她怒气冲冲地说:“今天倒霉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我没有说倒霉,说的只是折腾、有点儿累,”他说,“不过,我确实也遇到了一点儿不开心的事。”
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基多的高度在海拔2700米以上,这对他们来说都有影响。这样的海拔会让西莉亚感到疲惫,让她本来就已经低落的情绪更加低落。而跟在国内的悠闲、随和比起来,安德鲁的脾气也变得完全不同,他更加敏感,像是时刻在准备着找碴儿。西莉亚说:“‘不开心的事!’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那个!”安德鲁猛地伸手一指,对着旁边桌子上堆着的药瓶和药盒。
西莉亚带着一脸嫌弃的表情说:“那些东西,我今天真是受够了。我劝你还是把它们拿到一边去。”
“你是说你没兴趣吗?”他像是在挖苦她。
“真该死!是的!”
“老实说,我就没指望你感兴趣。我说的是这些和医药公司有关的药,就是这个让我不开心。”安德鲁拿起一个小塑料药盒。“今天我带孩子们出去,买了点儿东西,还向别人打听了一些事。”
他把盒盖打开,把几片药倒在手掌上,伸出手去。“你知道这是一些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西莉亚倒进扶手椅里,抖动一下双脚,把鞋子甩掉,“而且,我也不想操这份心。”
“你应该关心!这是沙利度胺,今天我在这里的一家小药店买来的——连医生的处方都不需要。”
这句话让西莉亚大吃一惊,本来唇枪舌剑可以到此为止了,但安德鲁又继续说:“5年前这些药就该从市场上收回了,但是现在我居然能买到,我还能在这里买到其他一些没有禁忌事项说明的药,仅仅是因为这里的政府机构并不坚持标示出完整的禁忌说明。这全是因为美国医药公司,包括你那宝贝的菲尔丁-罗斯在这种事情上的典型态度——你们不想操这份闲心!”
西莉亚被安德鲁气得火冒三丈,她觉得安德鲁刚才所批评的那种情况,是她自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试图去改变的,这太不公平了。她本来准备今晚把白天在安东尼奥·约瑟·莫雷诺那里碰壁的事讲给安德鲁听的,现在,她气得用莫雷诺式的回答把安德鲁顶了回去:“你到底懂得多少这里的问题和规定?你有什么权力跑到这里来教训厄瓜多尔政府该怎样管理国家?”
安德鲁的脸气得煞白。“我有权利,因为我是一个医生!而且我知道孕妇吃了沙利度胺会生下没有胳臂、四肢畸形的孩子。你知道药店老板今天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是,他听说过沙利度胺的事,但是他不知道这些药片就是那种药,因为这药叫作‘翁达西’。西莉亚,要是你不知道,或不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吧,医药公司用了53种不同的名字在销售沙利度胺。”
不等她回答,安德鲁又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药品总是有那么多名字?当然受益的不是病人和给病人治病的医生。唯一可以想象的理由就是,这是人为制造混乱,等到出事的时候可以给医药公司帮忙。说到出事,你看看这个!”
安德鲁又挑出一个瓶子给西莉亚看。她看见那上面标注着:氯霉素。
“如果在美国买这种药,”他说,“上面会标明使用禁忌,指出可能产生的副作用,特别是会引发可能致命的血液疾病。这上面可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安德鲁又从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种。“这也是我今天买的。看看,这是我们都知道的菲尔丁-罗斯的洛特霉素。我们也都知道这种药,肾功能受损的人、孕妇和哺乳期妇女都不能吃。但是药瓶上面写清楚了吗?一个字也没有!如果这里有人因为药品说明上什么都没有而倒了大霉或者一命呜呼,那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这里是厄瓜多尔嘛,离新泽西州远得很!菲尔丁-罗斯为什么要操这份闲心?西莉亚·乔丹为什么要操这份闲心?”
西莉亚尖叫起来:“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一下,安德鲁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就是敢,”他狠狠地回应道,“我看你变了。11年来一点一点在变。开始还是一个有正义感、有理想、关心别人的人,然后就开始变得不关心别人,再然后,退步到帮着推销非处方药部门那些没半点儿用处的假货,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竟然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堆里不面对现实,为一些你明明知道是罪行的事情辩护,你不仅嘴上不认账,心里也没有觉得有愧。”
他提高嗓音:“那个有理想的姑娘去哪里了?当初她给我带来洛特霉素,还说要提高卖药这一行业的职业道德。后来在新泽西的销售大会上,那个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批评新药推销中欺骗行为的女孩子现在去哪里了?你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我告诉你,她背叛了自己。”
安德鲁停顿了一下,接着尖刻地问道:“为了野心,为了升职,值得吗?”
“混蛋!”西莉亚什么都没想,本能地弯下身去,抓起她之前脱下的鞋,使劲扔向安德鲁。她不偏不倚,打了个正着。鞋子尖细的高跟正戳在安德鲁的左脸上,一下子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但是西莉亚却没有看到。她现在对什么都视而不见,只顾着用恶狠狠的言语还击。
“你凭什么摆出一副纯洁无瑕的面孔,在我面前谈论道德、谈理想?你的那些道德和理想又去哪里了?你对诺亚·汤森袖手旁观。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一直在滥用药物,这让他对自己、对别人都非常危险,可是你还不是让他继续当了5年的医生,你那些宝贵的理想那个时候在哪里?别怪医院!他们不采取行动不能成为你的借口!你清楚得很!”
“还有那个病人,”西莉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个年轻人,怀拉兹克。真的是诺亚害死他的吗?还是你害死他的?之所以说你害死他,是因为当你可以对诺亚采取行动时,你没有做任何事,等你终于行动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没有因为内疚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有没有感到自己有罪?你应该有这种感觉!你有没有想过:在这5年里,诺亚是否还害死过其他病人,而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这些病人都是因为你的疏忽才死掉的?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这个自命清高的伪君子,你倒是说呀!”
西莉亚突然不说了。她停下了,不仅是因为她已经没词了,而且还因为她从没见过安德鲁脸上显出那种痛苦的表情。她用手捂住嘴。
她吓得轻声对自己说:“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
这时,还不仅是她看见安德鲁脸上痛苦的表情,她背后发生的事更是把她吓着了。顺着他呆滞的眼光,西莉亚转过身,看见穿睡衣的两个小孩子进了他们的房间。这对夫妻在一发不可收拾的争吵中,都忘记了丽莎和布鲁斯就在隔壁的卧室里。
“妈妈!爸爸!”这是丽莎的声音,她眼泪汪汪,说不出话。
布鲁斯也泣不成声。
西莉亚伸出双臂,朝他们跑去,她自己也哭了。但是,丽莎却避过母亲,在西莉亚跑过来之前,跑到安德鲁那里去了。
“爸爸,你受伤了!”她看见鞋跟上带着血迹的鞋,叫道,“妈妈,你怎么能这样!”
安德鲁摸了摸脸,血还没有止住。到处都是血——手上,衬衫上,地板上。
布鲁斯也跑过来,和丽莎一起紧挨着父亲。西莉亚无助地看着,负疚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安德鲁毅然打破了僵局。
“不能这样!”他对孩子们说,“不要这样!你们一定不能偏袒一方!你们的妈妈和我都很傻。我们两人都有错,都应该感到羞愧,这件事我们大家以后慢慢谈。但是,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大家要在一起。”
于是,他们4个激动地抱在一起,似乎再也不愿被分开。
很快,10岁的丽莎挣脱出来,去浴室拿回一条湿毛巾。她用心地擦拭着父亲的脸,清洗他脸上的血迹。
等了好久,两个孩子再次回到床上睡着了,安德鲁和西莉亚才又抱在一起。拥抱迸发出激情,他们开始做爱,持续的时间很久,疯狂的程度是他们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两人纠缠在一起,快到高潮时,西莉亚喊道:“再深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安德鲁忘掉了所有的优雅,他占有着她,蹂躏着她,把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野蛮地、粗鲁地、深深地送进她的身体里。
好像他们之前的争吵释放出的是激情,而不是愤怒。而此刻,两人的激情也融为一体。
后来,尽管两人都筋疲力尽,却还是一直聊到深夜,第二天又接着聊。“这样的谈话,”安德鲁后来说,“我们早就需要了,可是我们俩过去都一拖再拖。”
两人都承认,对方的指责绝大部分都是实情。
“是的,”西莉亚承认,“我确实放宽了我以前的标准。不是所有的标准,也不是大多数,但是在有些标准上我确实放宽了。有时候,我确实是把良心放在口袋里了。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想说的是,我要做回从前那个我,但是说老实话——至少在这一件事上,能不能做到从前的样子,我也没有把握。”
“我想,”安德鲁说,“这一切都跟人上了年纪有关。你觉得你更聪明,更成熟了,也的确是这样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也明白:有些障碍和实际问题光靠理想主义是不能解决的,所以你就在理想上对自己降低要求了。”
“我打算做得更好一些,”西莉亚说,“真的。我保证我们在这里遇到的事会起到一些作用。”
“我想,这句话对我也适用。”安德鲁说。
刚刚,他还对西莉亚说:“你当时问我晚上是不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是不是想过怀拉兹克的死,还有可能会有的其他人的死,这真是戳到我的痛处了。如果我早点儿对诺亚采取行动,我可不可以救怀拉兹克?回答是,可以。自欺欺人地说不可以,活在幻觉中,没什么好处。现在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没有哪个从医多年的人,在回首往事时不会感到,有某些事,他本可以做得更好,或者是他本可以挽救某个已经死了的病人的生命。当然,这种事不应该经常发生,但是一旦发生了,你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希望自己能吸取教训,让学到的东西能造福其他人。”
第二天,当地的一位医生给安德鲁脸上缝了三针。安德鲁离开时,医生笑道:“可能要留一个疤,医生。它会时常提醒你的妻子的。”安德鲁刚才明明说,脸上的伤是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弄的,看来基多是一个流言传得飞快的小地方。
“我真该死。”西莉亚说。这是几个小时之后,他们跟孩子们共进午餐时她说的。
“不用道歉,”安德鲁安慰她,“有一瞬间,我也几乎想这么做。只不过恰巧你手边有鞋子罢了。不过,我可不像你扔得那么准。”
西莉亚摇摇头。“别拿这事开玩笑。”
就在这时,午餐中一直没说话的布鲁斯开口了,他问:“你们会离婚吗?”他严肃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愁容满面,显然,这个问题压在他的心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安德鲁正要敷衍过去,西莉亚用手势制止了他。“布鲁斯,”她温柔地说,“我保证并向你发誓,只要你父亲和我活着,离婚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这句话放在我这里也一样。”安德鲁补充了一句,布鲁斯顿时乐开了花。他旁边的丽莎也是一样的。
“我真高兴。”布鲁斯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以这句话给之前发生的那场争吵做结语,倒是很合适。
在西莉亚的上司山姆·霍桑成为菲尔丁-罗斯公司总经理之后,山姆向董事会提出要在英国建立另一个研究中心,以弥补美国本部研究中心长时间不出成果的不足。
1972年,山姆任命西莉亚作为这次在英国建立研究中心的特别助理,协助他完成英国研究中心的建立,一同前往英国物色研究中心主任人选和选定研究中心的地址。在英国,他们一致看好剑桥大学的马丁·皮特-史密斯博士。当年马丁·皮特-史密斯博士只有32岁,是研究阿尔海默症脑科学的年轻科学家,正处于科研经费紧缺的时期,山姆·霍桑在见了他之后同意对他进行支助。但是当山姆邀请马丁加入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担任新建的哈洛研究中心主任时,却遭到了他的拒绝。
西莉亚在初次见到马丁时就被他所吸引,虽然首次见面她和山姆两个人一起都没有搞定马丁,但是西莉亚没有放弃。西莉亚跟马丁约定在她离开伦敦前再单独见一次。
在第二次见马丁之前,西莉亚的上司山姆特别强调和嘱咐西莉亚不要跟马丁提待遇的问题,在他心中,科学家做出某项决定是不会为钱所动的。为钱所动,是对学术的一种侮辱,是对科学家的一种不尊重。然而在西莉亚咨询自己的丈夫安德鲁时,却得到完全相反的观点。安德鲁支持西莉亚坦诚的跟马丁谈菲尔丁-罗斯公司可以给到的优渥待遇,高出他在剑桥大学5倍的待遇足够具有吸引力。
最终,在去见马丁的时候,西莉亚巧妙地引导马丁带她去了他的老家,拜见了他的父母。在看到马丁拮据的家庭状况后,她决定采用丈夫的建议。尽管当时马丁非常的愤怒和生气,但最终他还是承认了自己艰难的经济状况,接受了菲尔丁-罗斯公司的offer。
马丁承诺给他两年的时间,他会做出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在后面的两年多时间里,马丁就在菲尔丁-罗斯公司新建的哈洛中心做研究,然而他却很少向总部汇报研究进展。他的研究似乎遇到了不可突破的瓶颈,整个研究中心就只有他还相信继续做下去是值得的,而他的其他所有同事都认为这个坎是跨不过去的。
两年多的时间,公司总部没有见到马丁承诺的成果,董事会要求山姆·霍桑关掉这个烧钱的研究中心。为此,山姆特派西莉亚前去调查。西莉亚奉命前往英国考察哈洛中心的研究进展情况,给公司提供建议是否要关闭该研究中心。在经过几天紧张的调查后,西莉亚了解到研究中心的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只是迫于马丁的压力,装作还相信奇迹的发生。在这种环境下,马丁似乎变成了盲目自信,固执己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尽管西莉亚非常喜欢马丁,但是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基本上是给哈洛研究中心判了死刑,给马丁判了死刑。西莉亚也非常的为难。
在出差的最后一天,西莉亚决定跟马丁好好谈谈,最后马丁还是承认了自己可能真的是错了,已经开始动摇和怀疑自己。马丁非常的痛苦,西莉亚自然也是不好受,当晚西莉亚主动与马丁发生了关系。这事发生在1975年,当年西莉亚44岁,马丁35岁。
马丁站在一旁,还是茫然若失的表情,痛苦不堪,他迷惘地看着她。她拿着睡衣朝浴室走去,轻声对他说。“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马丁还是那样看着她,一动不动,她靠近他,低声耳语道:“你也想要,不是吗?”
马丁喘息着,胸部起伏着,叹道:“哦,天哪,是的!”
两人抱在一起,她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着他。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西莉亚感受到了马丁的欲望。她自己也在燃烧。就像马丁渴望这一刻一样,她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在剑桥见面时,他们之间就闪现过一种比一见钟情强烈得多的情感。从那时起,西莉亚就意识到,问题从来都不是“会不会”,而仅仅是“什么时候”。
从某个意义上说,选择此时此地来满足心愿,只是偶然。这是因为马丁突然崩溃、绝望,非常需要外部的力量和慰藉。不过,这种事即便不发生在今晚,也会在其他时候发生。每见一次面,他们都会更加接近这宿命般的一刻。
马丁狂热地吻着她,她一边回之以热吻,一边也通过肌肤感受着他结实的身体。她知道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她早晚要正视这个道德问题,要考虑这件事的后果。但不是现在!西莉亚这时已经没有力气考虑别的问题了,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她的欲火和马丁的欲火交织在一起,融化了一切,燃烧着一切,无法抵挡。
过了一阵,两人无比欢愉地、亲热地喊起对方的名字。
然后,他们睡着了。西莉亚觉得,马丁也睡得很香,不会再有烦恼。清晨,他们醒来又亲热了一番,这次他们欢愉如初,却更加温存。
等西莉亚再次醒来,阳光已经透过旧式的窗户照进了房间。
马丁已经离开。她很快就找到他留下的便条。
最亲爱的:
你过去是,现在仍然是鼓舞我的源泉。
今天清晨,你还在梦乡的时候——啊,你真美!——我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或许”能打破研究工作僵局的办法。我现在要去实验室了,想看看这个办法是否有用。尽管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会保持信念,继续坚持,直到收到驱逐令为止。
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是一段永远的秘密、一段愉快的回忆。什么也别担心。我知道“人间天堂”只能进入一次。
建议你不要保留这张字条。
永远属于你的,
马丁
西莉亚洗了澡,订了早餐,随后开始整理行囊,准备回国了。
和安德鲁结婚的这18年,她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发生过性关系——直到昨夜之前。这倒不是没有机会,诱惑很多。她甚至偶尔也会动心,想顺水推舟一下。无论是出于对安德鲁的忠诚,还是从一个商业人士的角度来看,那样做并不明智,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都影响到她,反正她最终总会打消那种念头。
山姆·霍桑就曾不止一次地向她表示,想跟她建立点儿特殊关系。但是她早就认定,这种事对他们两个都有莫大的害处,所以山姆少有的几次表示,都被她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
而马丁则另当别论。从一开始,西莉亚就很喜欢他,而且——她现在心里也承认,当时她就希望在身体上得到他。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这样的结果是任何情人都会满意的。西莉亚明白,如果他们的处境改变一下的话——她和马丁可能会多次偷食禁果。
但是马丁明智地认识到,他们的这种欢爱是没有未来的。西莉亚也明白,除非她准备抛弃安德鲁,准备冒孩子们疏远她的危险。然而,她并没有这种准备,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何况她很爱安德鲁。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而且安德鲁聪明、体贴、意志坚强——这些品质,是别人远远比不上的,西莉亚所认识的人都不例外,包括马丁在内。
所以,那天早上科学家马丁像诗人一样写了那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是一段永远的秘密、一段愉快的回忆……我知道‘人间天堂’只能进入一次。”
西莉亚觉得,有人会认为她应该对昨晚发生的事感到内疚,她才不会——恰好相反,她觉得它也就那么回事。
她的思绪从自己转向安德鲁。
安德鲁是否也有过这种外遇?很可能有过。他也有机会。再说,在女人眼里,他很有吸引力。
那么,西莉亚问自己,她怎样才能发现这种事呢?
如果真有这种事,她当然不会高兴。不过要发现他是否有过外遇,这种事也很难用逻辑来推理,尽管不能说绝不可能,但是至少也很难。此外,她也已经决定不把心思花在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上了。
在莫里斯敦的一次鸡尾酒会上,西莉亚听到一个愤世嫉俗的人说:“一个结婚20年的正常男人,如果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外遇,那么他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无能。”这种说法当然不对。很多人没有那种艳遇的机会,而还有一部分人是用情专一的。
不过,她觉得这种说法也不是无中生有。从人们的闲谈里,以及公开的不雅事件中,西莉亚知道,在安德鲁所在的医务界,男女关系混乱的人比比皆是,在她所在的制药界里也是如此。
这又引申出一个新的问题:在十分稳固的婚姻中,一方偶有外遇是一件大事吗?她不这么认为——只要这种事不是很严重,人们也不想永远这样下去。西莉亚认为,实际上许多婚姻破裂得毫无必要,因为夫妻经常对一些无害的偷情过分讲求原则或者太过嫉妒,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最后,关于安德鲁,她想不管他是否有过外遇,他总还是对她关心体贴,并且言行谨慎的。西莉亚决心要同样谨慎,先接受过去的事实,之后不准备再同马丁幽会了。
关于私人问题的冥想就此结束。
西莉亚从英国考察回来之后,给公司总部的建议是不要关闭研究中心,继续给马丁更多的时间和金钱用于他的研究。后来公司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西莉亚在美国处理公司的各项事务,之后一两年都没有再去英国。在公司的重要产品蒙太尼是否应该按时上市这件事情上,西莉亚与公司其他管理层发生了分歧,在投决委员会上没有人支持她推迟蒙太尼上市的建议,因此西莉亚决定以辞职来表明她的态度。这件事公司管理层都非常的不能理解,但也只能让她辞职了,但是西莉亚的丈夫安德鲁却是非常的理解和支持西莉亚,为她感到骄傲。
安德鲁走近西莉亚,吻了她,然后说:“你知道我会尽力帮忙。但是你要记住:我一直为你感到骄傲,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为你感到骄傲。”
西莉亚深情地望着丈夫想:要是一个格调低的男人,就会拿他们在旧金山的宾馆里的争论来说事。当时,安德鲁不肯让步,对蒙太尼持怀疑态度,不愿让孕妇服用任何药物。那时,西莉亚说——现在她觉得当时的话太伤人——安德鲁对医药问题的看法要么是带有偏见,要么就是过了时,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现在,轮到西莉亚持怀疑态度了。但安德鲁这样有格调的人,绝不会对她说:“你看,我早说过吧!”
这天,安德鲁给西莉亚打了两次电话,先是打到办公室,后来打到家里,得知她已辞职,他就说将早些回家。他回来时正赶上西莉亚准备好了下午茶。这种经历对她而言还是头一次。她想,今后她将经常做这类事了。两人见面时亲热了一番。随后不久,安德鲁一边抿着茶,一边轻柔地说:“你需要休息休息,别老是做什么决定了,因此我已为咱俩决定了几件事,其一就是你我将享受一下生活。”
他拿出一个马尼拉纸大信封。“我回来时路过旅行社,停车去办了我决定做的另外一件事。我们要去旅游一番。”
“去哪儿?”
“到处都去,做一次世界旅行。”
她举起双手。“啊,安德鲁,你真是棒极了!和你在一起就是一种安慰。”
“等咱们在船上,在旅馆里过上半年之后,希望你还能这样想。”他从信封里抽出一些小册子。“我看,咱们先飞往欧洲,在法国、西班牙、意大利以及咱们无论是谁感兴趣的其他地方逛逛。然后,乘船穿过地中海……”
尽管西莉亚情绪低落了好几天,此刻一下就来了精神。周游世界的事他们常讨论,但总模模糊糊地把这看成将来的事。她寻思,那么何不趁现在呢?难道还会有更合适的时间吗?
安德鲁——她深情地注视着他那股小男孩般的热心劲儿——正在把他们的想法说得生动鲜活,“我们应该去埃及、以色列,然后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停一下……印度自然要去……日本必须去,新加坡也一样……我们还得把澳大利亚、新西兰包括在内……”
她说:“这个想法简直妙不可言!”
中间来插一段马丁博士的故事。
在西莉亚没有把哈洛中心关掉之后,马丁继续做他的研究。
又过了两年,1977年,哈洛研究中心招了一个新的动物饲养员,伊冯·埃文斯。伊冯,25岁,身材微胖,活泼开朗。马丁一见到她就受到她的吸引,几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马丁给她打电话,伊冯去了马丁的住处,从此她成为马丁的情人,期初只是秘密约会,一年后,伊冯直接搬到了马丁的住处,两人以情人的身份同居了很多年。期间,马丁辅导伊冯考上剑桥大学的兽医学院,伊冯从研究中心辞职,上学后伊冯选择了默默离开马丁,住在剑桥。同居的几年时间里,伊冯将马丁的生活照顾的很好,但是两人都表示不考虑结婚。
1979年,马丁的科学研究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西莉亚再次前往英国考察研究中心取得的成果。也是这一次,西莉亚才第一次见到伊冯,尽管两人第一次见面,且年龄相差21岁,却非常的亲切。也许因为他们都跟马丁关系密切吧,第一次见面,西莉亚就从伊冯眼中看到了她对马丁的爱,她断定伊冯是愿意嫁给马丁的,然而马丁却毫无反应。
稍后,伊冯离开了餐桌一会儿。这时,西莉亚对马丁说:“她可亲又可爱。有件事本同我无关,马丁——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这样说我,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打算不打算跟她结婚呢?”
这个问题使他大吃一惊。“这绝不可能。事实上,我敢肯定,我们两人都没有想过这问题。”
“伊冯可想过了。”
他不同意。“她怎么会?她前途无量。那将把她带进完全不同的天地,她会遇到年龄和她相近的别的男人。而我比她大12岁。”
“大12岁不算大事。”
马丁固执地说:“如今可算大事,正好差一代。此外,伊冯需要自由,我也一样。目前我们有一个对彼此都合适的状态,不过这也会变的。”
“男人啊!”西莉亚说,“有些男人确实善于利用这种‘状态’,但你们男人也可能是睁眼瞎。”
伊冯28岁那年9月,辞去在菲尔丁-罗斯研究中心的工作,开始在露西·卡文迪许学院学习,攻读兽医学。刚开始,伊冯习惯于每天驾车往返于住地和剑桥之间,这样过了两年后,伊冯决定搬进了剑桥的一个公寓。两人之间没有吵架,也没有什么矛盾。伊冯只是不声不响地悄悄决定分开,另走自己的路。唯一的原因是马丁由于工作繁忙经常离开哈洛,留下伊冯一个人在家。伊冯的离开马丁没有挽留,毫无异议地同意了。
只是在即将分手的时刻,伊冯才明白她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多么悲伤。
在伊冯离开后,马丁刚好出差,一周后回到家,发现没有伊冯的家非常黑暗、冷清,很不适应。但是他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第二天垂头丧气的去上班。在办公室接到西莉亚的电话,谈工作的过程中西莉亚发现马丁有些不对劲,询问之后才得知伊冯离开了他。在西莉亚的建议和鼓励下,马丁才飞奔前往剑桥追回伊冯,之后娶她为妻。西莉亚和安德鲁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关于马丁的故事结尾就是他的科研成果最终变成了火热的医药产品“肽7号”,马丁在科学界也取得了非常高的荣誉,英国女王授予了他爵士。伊冯、西莉亚、安德鲁一起参加了马丁的爵士授予仪式。此时,伊冯已经从剑桥大学毕业,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兽医,为当地农民服务。西莉亚也已经是菲尔丁-罗斯公司的总经理了。授予仪式结束后,西莉亚和安德鲁组织哈洛中心的一百多名员工共同为马丁爵士和皮特-史密斯夫人举行了招待会,以示庆祝。招待会后,马丁、伊冯、西莉亚、安德鲁四人单独吃饭,马丁正式向西莉亚提出辞去研究中心主任的职务,回到剑桥大学,继续他的学术研究。
至此,关于马丁的故事到此结束。
继续回到西莉亚身上。
前面已经提到,西莉亚因为在蒙太尼的上市时间问题上与公司管理层发生冲突,在自己即将提升为总公司销售部总经理的时候,她选择了辞职,离开工作了20多年的菲尔丁-罗斯公司。她决定来一次全球旅行,彻底抛开工作的烦恼。在她离职三个月后,安德鲁安排好了自己在医院的工作交接,陪西莉亚一起开始了他们的全球旅行。
在他们的旅行即将结束的最后几天,安德鲁秘密的安排了一场特别的相聚。
安德鲁忽然在她身旁大叫:“在那儿!”
“什么在那儿?”
他递给她望远镜,用手指着,“瞄准第二个大窗户,码头上面,钟楼左边。”
她满腹疑惑地照办了:“要我看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周围的乘客已散去。除安德鲁夫妇之外,只剩下两三个人,其余的乘客都回到船舱做上岸的准备。
西莉亚一边调着望远镜,一边来回搜索,不一会儿,她便叫起来。“我看见了,我不相信……”
“你可以相信,”安德鲁说,“就是他们俩。”
“丽莎!布鲁斯!”西莉亚兴奋地大喊着孩子们的名字。她一手拿望远镜,一手使劲地挥动。安德鲁也跟着挥手。他看到在那扇大玻璃窗后,丽莎和布鲁斯正笑着、激动地向他们挥动着手臂。
西莉亚疑惑道:“我不明白,我们没让孩子们来,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是我让他们来的,”安德鲁平静地对她说,“实际上,我安排了这一切。在新加坡,我打了几个电话,我趁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打的,不过……”
西莉亚还是那么兴奋,似乎没听到。“当然啦,见到他们我很高兴,但是丽莎和布鲁斯暑假还有事情要做,他俩怎么走得开呢?”
“那也容易——只要我给他们讲清楚我为什么要他们来这里就行了。”他把望远镜放回盒子里。
“我搞不懂,”西莉亚说,“是你要孩子们来这儿的?”
“是,”安德鲁抚慰道,“这样,我就能履行我的承诺,那是我多年前曾许下的。”
“对谁许下的承诺?”
“对你。”
她困惑地望着他。
安德鲁温柔地提示道:“是我们度蜜月时候的事了。我们谈天时,你跟我说,为什么你喜欢在巴哈马度蜜月而不喜欢去夏威夷。你说夏威夷会让你难过。然后,你说你父亲在珍珠港牺牲,跟‘亚利桑那’号一起沉到了海底。”
“等等!”西莉亚的声音小得就像是悄悄话,是的,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她确实又想起来了……
在巴哈马海滩上度蜜月的那一天,她向安德鲁谈起她的父亲——讲了一点儿关于海军军士长威利斯·德格雷的事……“只要他回来休假,家里就会很热闹,大家会很开心。他是一个高个子,说话声音响亮,他会让周围的人很开心,他也喜欢小孩。他很强……”
从那时起,安德鲁一直很理解她,他当时曾问道:“你去过珍珠港吗?”
她曾回答:“虽然我自己搞不清是什么原因,我至今也不准备去……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到我父亲牺牲的地方去,但不是一个人去。我想带着我的小孩一起去。”
安德鲁那时就许诺道:“等我们有了小孩,等他们到了能明白事理的年纪,我会安排这件事的。”
这诺言……许在20年前。
“圣伊莎贝拉”号向十号码头缓缓靠拢,盘着的缆绳抛了出去,这时安德鲁悄悄对西莉亚说:“我们明天就去,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去‘亚利桑那’号纪念馆,到你父亲牺牲的战舰那里去。并且按照你的愿望,让孩子们和你一起去。”
西莉亚的双唇颤抖着。她伸手紧握住安德鲁的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抬头望着他的双眼。那眼神里的爱慕之情,别的男人很少见到过。等她终于说出话来时,她的声音由于激动而显得深沉,她说:“啊,真迷人,你这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当他们一家四口参观完“亚利桑那”号纪念馆之后,正准备轻松地在夏威夷度过最后一天假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之际。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这一美好的幻想。
电话是新泽西州菲尔丁-罗斯的塞思·范戈尔德先生打来的,公司董事会委托他恳请西莉亚回到公司主持工作。原因是起初卖得很火热的蒙太尼出事了,公司乱成一锅粥。而公司总经理山姆·霍桑,由于此前没有听信西莉亚对蒙太尼持怀疑态度的直觉判断,懊悔不已。叠加山姆在蒙太尼还没有正式上市销售之前,在女儿怀孕期间曾私自给自己的女儿茱莉叶吃过,结果茱莉叶生下的孩子成了植物婴儿。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毁在了自己手上,全家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种种原因下,山姆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
西莉亚本不想再回去工作的,但是出于良心的认知,她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孕妇和家庭避免这场灾难。在强烈要求公司不能等食药监局的批文,必须马上主动撤销和召回蒙太尼,发布电视公告等紧急措施的情况下,西莉亚才答应回去工作。
西莉亚回到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全面主持日常工作,紧急处理各种公关危机。山姆·霍桑在抑郁了一段时间之后,自杀身亡。山姆死后,公司还是没有直接将西莉亚升为总经理,而是找了一个年迈的,丝毫不懂医药行业的老董事暂时代理总经理职位。直到几个月后,这个总经理也因病去世,西莉亚才正式担任菲尔丁-罗斯公司的总经理。
西莉亚积极主动地担起了公司的大梁,面对舆论的压力和法律的诉讼等种种问题,她没有畏惧和退缩,而是坦诚的面对和积极地处理。这些在此不再过多赘述。不管西莉亚遇到什么问题,安德鲁及他们的一双儿女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她。
蒙太尼事件过后,公司在美国和英国的两大研究中心都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一个是马丁的“肽7号”,另一个是洛德博士的“已菌素W”。“肽7号”后来证明兼具了多项功能,本身是生物制品,没有什么副作用,在市场上广受欢迎。马丁博士也因此在学术界取得了广为人知的荣誉。而“已菌素W”却没有那么好的命运,刚开始也被认为是万能神药,销售非常成功。由于洛德博士的急功近利,在临床实验研究还没有完全做到位的情况下就推动产品上市了,产品上市后副作用病例在各地逐渐爆发,最后追查下来,发现洛德博士学术造假,数据造假,隐瞒疑是案例不上报。而这一切,西莉亚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却毫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事态严重,纸包不住火,她才发觉。“已菌素W”事件也给西莉亚带来了极大的教训,她开始深刻思考和怀疑自己的管理方法是不是出了问题。
故事到这里,也就基本结束了。最后是回到前面提到的马丁博士获得爵士荣誉,西莉亚和安德鲁前往伦敦给马丁庆祝。这里再插几句,这次去伦敦,西莉亚邀请了山姆·霍桑的遗孀莉莲·霍桑一起出去散散心。莉莲已是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了,然而到了伦敦之后却好像焕发了她的第二春,跟马丁的一位同事拉奥·萨斯特里博士搞在了一起。拉奥·萨斯特里博士是一个长相英俊,皮肤黝黑,口齿伶俐,语速很快的年轻人,只有20多岁。
送走马丁和伊冯后又过了几个钟头,已近乔丹夫妇的就寝时间。他们套房的外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莉莲。安德鲁感觉到她想单独和西莉亚谈话,就知趣地避开了。“我真高兴你劝我来到了英国,”莉莲说,“你可能已注意到我玩得很痛快吧。”
“当然,我注意到了,”西莉亚脸露笑容地说,“看到拉奥也玩得挺开心的,我真高兴。”
“拉奥和我都发现我们很喜欢彼此,甚至不只是喜欢。”
这位老妇人迟疑着。“我想你会认为,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仓促,以我现在这样的年纪,我大概是有点儿愚蠢……”
“我可从没有那样想。我想的是,现在该是你重新获得欢乐的时候了,莉莲,你应当按你喜欢的方式去享受人生,如果这还包括拉奥·萨斯特里在内,那就好极了!”
“你这样想真让我高兴。我正是为此来找你的,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西莉亚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嗯,拉奥希望去美国,他说他早就想去了。我也喜欢他的这个主意。而如果他有可能在菲尔丁-罗斯工作……”
话没说完,西莉亚就给补上了。“这对你们两人都方便。”
莉莲笑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西莉亚说:“我敢肯定,在新的遗传工程研究中心可以找到一个位置。事实上,你可以告诉拉奥,这事我保证办到。”
莉莲满面春光。“谢谢你,西莉亚,他一定会高兴的。他希望的正是这个。他对我说,他知道自己不具备马丁那样的领导才能。但他是一个能当好助手的科学家……”
“这点我知道,所以安排工作比较容易,”西莉亚说,“但即使他比现在还差些,我也要帮他忙的。多年以前,你曾帮过我大忙,亲爱的莉莲,这只是一点儿小小的报答。”
老妇人呵呵笑道:“你是在讲我们第一次相会的那天上午吗?当时你走进屋子,那么年轻,那么冒失,想让我影响山姆,劝他答应你当新药推销员,是这事吧?”
接着,她不说话了,嗓子眼堵住了。因为对她俩来说,一时间那么多往事都如潮水般地涌现出来。
小说的结尾是西莉亚和安德鲁离开伦敦,坐飞机回美国路上的一段对话,这里摘录下来放在最后。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有很多压力,”安德鲁说,“我觉得你们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太过专注,以至于有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往往会只看到暴风雨前的乌云,而忘记雨后的一道道彩虹。”
“提醒我一下有哪些彩虹。”
“这很容易。我们俩开始一起生活的时候,你就给我乌云般的处境带来了一道彩虹——洛特霉素。它现在仍然在自己的岗位上,仍然跟你让我最先使用它的时候一样好——它有效、能救命,是医生工具箱里的必备良药。当然,现在没什么人再谈论洛特霉素了——它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它存在的时间太长。但是从洛特霉素开始,算上其他的药物,到现在为止你们已经获得了药品大丰收。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新药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真称得上是医药界的一场革命。而我亲身经历了这场革命,见证了它的发生。”
安德鲁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从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七年,大多数时候,当我们遇到病人时,往往只是提供一些帮助,然后就只能抱着希望,站在旁边等着。疾病太多,而医生手里却没有武器和它们进行斗争,这样的情况让人很难受。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一座弹药库来和疾病斗争,治愈病患。这些药品是你们制药业提供的。”
“我像是在听音乐,”西莉亚说,“再说一点儿。”
“好,以高血压为例,20年前,只有几种治疗方法,它们常常还不见效。很多时候,高血压会成为致命的杀手。如今,通过药物来治疗高血压的疗法多得都数不过来,而且还很让人放心。由高血压引起的中风病患减少了一半,而且还在减少。药物已经可以防止心脏病发作了,还能治好结核病和溃疡,能改善糖尿病患者的生活。在其他疾病领域也是这样。那么多好药,我每天开处方都会时不时地用到它们。”
“说一些听听。”
他飞快地背出一大串药名:“纳多洛尔,硝苯地平,消炎痛,甲糖宁,氯丙嗪,泰胃美,速尿,丙咪嗪,肼苯哒嗪,心得宁,猛多力,强的松,左旋多巴,环磷酰胺,异烟肼,肽7号。”安德鲁停下来问:“你还想听吗?”
“我想够了,”西莉亚说,“你想说明的是什么呢?”
“我要说明的是,成功而有效的药,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失败的药。每诞生一种失败的药——如沙利度胺,替尼酸,蒙太尼,苯恶洛芬,镇吐灵,以及其他你在电视新闻和‘60分钟’电视新闻杂志栏目里听到的药——就会有100种成功的药出现,而且受益的并不仅仅是制药公司,还有普通人。这些药不仅让人们远离病痛,还把一些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安德鲁沉思片刻,又补充道:“如果我要发表演讲——亲爱的,我想我现在已经在对你这个唯一的听众发表演讲了——我会说一说,你们制药业所做的事,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尽管它受到各种批评,但是它为人类带来了福祉。”
“停!”西莉亚说,“话说得非常漂亮!非常正确!再多说一句都可能会搞砸。你已经哄我高兴了。”她笑了笑。“现在我得闭上眼睛好好想想。”
她这么说着也就这么做了。
10分钟后,西莉亚睁开眼睛说:“安德鲁,亲爱的,我要说几件事。”她稍作停顿,开口道:“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丈夫,现在你还是我的神父,要来接受我的忏悔。首先,对于己菌素W引起的那些不幸,我有责任。对这点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早点儿行动,可能会避免一些死亡。在应该严厉追问的时候,我没有那样做。有些事,我的经验本来在提醒我不能听之任之,可是我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我变得很轻率,在权力和成功面前变得有些陶醉——先是肽7号,后是己菌素W,我有点儿飘飘然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些十分明显的迹象。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跟山姆在蒙太尼事件上发生的情况类似,现在我更理解那件事了。”
安德鲁说:“我希望你没有打算在法庭上把所有这些事都讲出去。”
西莉亚摇摇头。“我要是那样做就太蠢了。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我被人指控,被带上法庭,我一定会斗争。可是我必须向某个人承认我的罪过,这就是我要对你讲的原因。”
“那么,文森特·洛德呢,假如他也被起诉的话?”
“我们会给他提供法律帮助,这我已经决定了。不过,在其他方面,就只能祝他好运了。”
安德鲁温柔地说:“尽管我听了你讲了所有这些事——而且我承认大部分都是事实,我还是要说:你不要对自己太严厉,你跟我们其他人一样,也是人。没有毫无瑕疵的人。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但是还不够好。我知道,我能做得更好。这样的教训对我很有帮助。”西莉亚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干脆利落、一本正经,“这是我想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也是我愿意做的理由。我现在才53岁,在菲尔丁-罗斯,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你一定能,”他说,“你总能想出办法。”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安德鲁往身旁看去,发现西莉亚又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一直睡到飞机降低高度准备降落的时候才醒。醒来之后她碰了碰安德鲁的胳膊,他转过头来。
“最亲爱的,谢谢你,”西莉亚说,“所有的好事都得谢谢你。”她笑着说:“我想过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挺过去。我会胜利的。”
安德鲁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直到飞机在纽约着陆,他的手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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