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说也说不清楚的年代,建节水从上游潺潺淌来,九曲回环,河畔芦花盛开。
每年,建节河都会给附近村庄带来数不尽的鲜鱼,还有放排汉子苍凉旷远的歌声。
人们在河边洗衣、浇菜、放牛、舂米、繁衍子嗣。村子里狗吠声声、炊烟袅袅。
一天,一个头脑活跃的庄稼汉做了一生中最为艰难地决定,他放下了手中的锄头、镰刀、别家离子,顺着建节水西下,去了黄柏、乐平、鄱阳,乃至更远的城镇。村里人没有人准确知道他的行踪。只是在他每次回归故里的时候,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烤火的铜炉、插在发髻上的玳瑁、瓷土做的香炉、贴在门上的红红绿绿的门神。他带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令人目不暇接。他家的房子由二间变成四间,后来四间也被拆除,变成高大的砖木混合宅邸。合抱粗的梁木从外面运来,操着陌生方言的雕刻木匠也来了,甚至传闻中的戏班子也在村子里唱起了祝寿大戏。村庄在骚动。
第二个、第三个也出去了,后来还有更多的人出去。有的笑着回来了,有的客死他乡。胆大的仍旧冒险,有的成了商人,有的当了官;胆小的仍旧活成庶民。大房子又有一栋被立了起来。据健在的老人回忆,那房子有五、六百个平方,天井都有四口。人在里面说话,有回音。门口有高大的石狮子。村头村尾还有上马石、下马石。老人的记忆来自于他们祖辈的记忆,无从可考。很多都变成尘埃,散失在时间长河里。
东妹,这个名字还是鲜活的。李后章(75岁)老人告诉我,东妹是个外面的女子。村子有个余姓商人做生意发达了,与她结识,恩爱缠绵。然后东妹追随着商人回家。路上,商人一直惶恐,在族法很重的年代,他为了保全家庭安宁,在一日夜里,把东妹推入河中。东妹淹死后,化作厉鬼,在余府纠缠。商人无法,只得祷告,凡事村子里重大仪式、标识性物件,都以东妹为名。至此,冤魂散去。东妹村由此而来。据余金莲老人(95岁)记忆,东妹为一风尘女子,携巨资而来,结果被余姓男子推河而死。然后东妹化作厉鬼,村人不堪其扰,承诺在祭祀等重大仪式前,先拜祭东妹。《德兴县志》(1984年版)所载为:东门子“为纪念一位名‘东妹’的贤夫人而命名”。东妹村到东门村为方言口误。现在,这些都鲜为人知。
老人一批批离去。高大的房子立起又颓圮,成为尘埃。建村的周姓连坟冢都难以觅寻了。每年,从村子里出去的人还大有人在,有人回来,有人世代守护这片家园。东妹的名字在口耳相传的记忆中渐次模糊。村庄在漫无边际的时空里延展,生活仍旧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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