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毛衣成了我的“嫁妆”

                     

                  一件红毛衣成了我的“嫁妆”

      小时候，总是羡慕其他小朋友被爷爷带着买好吃的或是给一块两块钱，可我从未受到过这般待遇，也从未奢望爷爷会对我有这份疼爱之心。

      一天放学，同学们在家长的陪同下在小商店挑选着心仪的礼物，拿着礼物的她们脸上洋溢着快乐与幸福。孤身一人的我突然看到爷爷朝学校门口走来，我以为他也会像其他家长一样给我买“好吃的”。不料，爷爷看见我却扯着嗓子“放学了还不赶紧回家，晃荡什么呢？”话音未落，我早已溜出了他的视线。

        所以，“爷爷”在我的童年时期是空洞的。我不爱他，他也不疼我，我们是拥有相同血缘的“陌生人”。上大学时，舍友们闲聊时会提及自己的爷爷，“我的手机是我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的生活费是爷爷给的”，“我的兴趣班是爷爷报的”等等。听着她们的幸福，坐在窗前的我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霓虹灯，想着远在家乡的爷爷。

      参加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天母亲打电话说想我了，让我抽空回趟家。周末，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车快开到家门口时一瘸一拐的老人进入了我的视线，拿出袖子擦了擦车玻璃，眼睛贴在玻璃上，“那不是爷爷吗？”小时候听母亲说，家里农田多，父亲常家外出打工，二十多亩农田全由爷爷一个人操持，农忙种麦子时由于爷爷过度劳累，不甚从三米高的空地上掉了下去，家人发现时，爷爷已经晕了过去，送去医院，等出院时腿却一瘸一拐。 腿脚不便的爷爷一刻也闲不下来，每天照样下地干活，搬重物，骑自行车。用爷爷的话说“我只是腿瘸了，又不是动不了了。”车子很快将爷爷淡出了我的视线，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孤独的背影。

        到家后，母亲说爷爷天天坐在十字路口，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张望。想到爷爷的背影决定买些东西去看他老人家，当我走进屋子时，爷爷拖着笨拙的身子朝我走来，眼睛里亮闪闪的液体在来回舞动着，“我看日历想你可能会回来，真把你盼回来了”。那一刻我明白了爷爷一直张望的方向不就是我回家的方向吗？爷爷用爬满茧子又粗又丑的手把坑上的被褥捋了捋让我坐炕上暖和暖和，说我打小手脚冰凉。奇怪，打小都不疼我的人，怎么会了解我？离开时，爷爷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红包是热的。我不知道，红包被爷爷在兜里装了多久，也不知道，爷爷坐在十字路口原来是在等我，更不知道，我原来我一直在误会眼前这个年迈的老人。

      之后，只要有时间都会和爷爷唠唠家常，说一说我的近况，老人很开心。一次聊天时，告诉爷爷我谈恋爱了，爷爷立马展开关心又好奇的询问，为人好不好？对你好不好？个子高不高？爷爷自语到“对我孙女好就行。”结婚的前一天，爷爷说让我陪他去商场转转“你要买啥，我给你买”“我啥也不需要，就是转转”爷爷说。谁知，我爷爷却带走到了女装区，“你明天就要出嫁了，爷爷想给你买件衣服，所以就把你骗到这里来了，”“我买了很多衣服，够穿了”你嫌衣服不好？”没有，我连忙解释。爷爷却自顾自的去挑衣服了，这个长外套你穿着一定好看，这个红毛衣你穿着肯定也好看，这个裤子也不错，说着让售货员全拿了过来。我选择了最便宜的一件红毛衣，为了不让爷爷破费，我给售货员使了个眼色，让她告诉爷爷没有我穿的码了。售货员走到爷爷面前，两手一摊很失落地说，“老人家不好意思，除了红毛衣以外，没有您孙女穿的码了”“你再找找，我孙女明天结婚。”“一天不好好吃饭，瘦到买不买衣服”爷爷一边嘀咕，一边被我拉往收银台出去。

      结婚三天回门时，我和老公带着给每个人准备的礼物到家时，父亲告诉我，爷爷在我结婚当天被查出胃癌晚期。去医院看爷爷，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爷爷平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眼睛紧紧地闭着，眼泪饥渴挡住了爷爷的模样，大概是爷爷知道我来了，叫着我的名字，像刚睡了一觉。伸出干瘪粗糙的老手拉着我的手“手好凉，爷爷给你暖暖”说着把我的手攥的紧紧的，“爷爷您出院了，我带您去我的新家”“亲戚都说你的新家很好，我也很放心”说着用扎满管子的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我老公，说是给女婿的见面礼，老公说什么也不要，可终究拗不过病床上的爷爷。

      爷爷终究没有战胜死神，一个月之后我接到爷爷病故的消息。爷爷永远离开了家，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距今，爷爷在天堂已经生活了两年零六个月，爷爷送给我的“嫁衣”一直被我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里，每次打开柜子看见红毛衣，就像看到爷爷一样，它一直牵引着我对爷爷的思念。

        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在身边。当身边的亲人没有对你说出“我爱你”时，请不要误解他，他不是不爱你，而是他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对你的爱和对你的在乎。亲人之间的爱是看不见却能摸到的温度，好好珍惜和亲人度过的每一个瞬间。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多回家看看亲人，陪他们聊聊天，吃一顿团圆饭，同时在心里给亲人们留一块地方，想他们，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