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库斯靠在扶手椅上心平气和地晒着太阳。
今儿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呀,客厅里亮堂堂。从落地窗往外瞧,上午的阳光慷慨地把一栋栋玻璃幕墙的高楼和快要发芽的树木都洒上一层透明又温暖的光泽。
七十八岁独居的艾默库斯别无所求。子女们早已成家立业,遗憾的是老伴儿走得早了点。
他知道,它会来的,或许就快了。
哈,莫非就现在!艾默库斯激动地跳起身,以久违的敏捷贴近客厅的落地窗。
这飞行器看着有扶手椅那么大,它悬停在两栋楼间的空气里,背上的银灰色金属壳亮闪闪地反射着阳光,尖尖的尾翼像雨燕俏皮的尾巴。
这么显眼,这么真实,没人能否认它。
啊,大家都出来啦。艾默库斯看到对面楼里跑出几个人影,那瘦高个是他退休前的老板埃德加,矮个子是爱喝酒的社区水管工,哈,那不是前些年瘫痪的布太太吗,她摇着轮椅,居然赶在所有人前面。
艾默库斯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他看见那雨燕飞行器耐心地把人们逐个接上来,最先升上来的是布太太和她的轮椅,埃德加紧随其后。
呵,我就知道那些不只是自己梦里的幻象。艾默库斯骄傲地笑起来。瞧瞧,这不是么,就在这光天化日里,真实地发生啦!
雨燕状的飞行器带着轻微的嗡嗡声靠近他的落地窗。它在问他,愿不愿意接受和加入。
愿意,愿意!艾默库斯满心欢喜地张开双臂迎接它,他从未如此坚定和释然。
这一天终于到了。
艾默库斯睁开眼,一个扎着辫子的中年妇人正弯腰和蔼地看着他:
“艾默库斯!”
他开心地应和着,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软和温暖的雪地里,隐隐看到远处的白色山坡上晃着几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却一时想不起来都是谁。
“人的灵魂可以有两种形式。”扎辫子的妇人微笑着缓缓地说道,“你可以选择分解,让自己融进充满这世界的其他微粒,和它们一起体验、组成和循环这世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自己整个封存并保留。”
“第一种。”艾默库斯肯定地回答。
艾默库斯感觉自己轻轻升离地面。
他惊喜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一束乳白色轻柔的烟。他迷醉地舒展着,升腾着,渐渐长成一股强劲的风。他恣意驰骋,掠过翠嫩的草地,清凉的河水,扑翅的鸟儿。
他掠过曾生活的城市,看见他悲伤的子女们呼喊着央求他留下来。
不,我必须要走了。他轻抚过他们的脸颊,然后欢唱着呼啸而起,扎进金色的阳光和浩荡的和风,迫不及待地冲进无限和自由。
他是尘,他是光,他是时间。他与这整个世界彼此分享,无处不在,无拘无束。
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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