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闺房记乐
(续)
原文:
余性爽直,落拓不羁;芸若腐儒,迂拘多礼。偶为之整袖,必连声道“得罪”;或递巾授扇,必起身来接。
余始厌之,曰:“卿欲以礼缚我耶?《语》曰:‘礼多必诈’。”
芸两颊发赤,曰:“恭而有礼,何反言诈?”
余曰:“恭敬在心,不在虚文。”
芸曰:“至亲莫如父母,可内敬在心而外肆狂放耶?”
余曰:“前言戏之耳。”
芸曰:“世间反目多由戏起,后勿冤妾,令人郁死!”
余乃挽之入怀,抚慰之,始解颜为笑。自此“岂敢”、“得罪”竟成语助词矣。
译文:
我性格爽直,不愿受过多的约束;而芸像偏偏那些酸腐的儒生一般,迂拘多礼。偶尔为她整理袖口,她必定连声说“得罪”;或者帮她递丝巾扇子之类小物件,她也必定会起身来接。
我开始厌烦这些,就对她说:“你想要用这些繁文缛节来束缚我吗?俗话说,‘礼节太多就变得虚伪了’。”
芸两颊发红,微嗔道:“我对你恭敬有礼,你反倒来说我虚伪呢?”
我说:“尊重恭敬放在心里就够了,不必来虚文一套。”
芸回说:“人间没有比父母更至亲的了,可是对父母也只在内心尊重恭敬,外表就可以恣意妄为了吗?”
我心中有愧,一时语塞,只好说:“我刚刚前面的话是戏言胡说。”
芸语重心长地对说:“这世间的反目之仇多由戏言引起,今后不要再随便冤枉我了,会让人家郁闷死的!”
我听了连忙将她拥入怀中,百般抚慰,芸才解颜为笑。
自此之后,像“岂敢”、“得罪”这样的话也就成了我们之间的语助词了,再不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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