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罩山下的喧嚣声
鸡罩山因形状而得名,它是盘道村周围几十里内的制高点。这里四周旷野,植被稀少,道路难行,人迹罕至,只有风在吼,沙在走,荒凉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但是,不知从六十年代未的什么时候起,这种纷围忽然间发了生改变。
来自山脚下的板石沟,经常人声鼎沸,响彻天宇,喧嚣声令几里外的人莫名其妙,不由的手搭凉棚引颈观瞧。
只见从山脚下的板石沟到盘道村的方向,在蜿蜒曲折的路径上,有一支队伍在蠕动。不知是离得远,还是人确实小,只见小不点,弓背弯腰,首尾相接,连成一条长长的细线。
这是盘道小学的师生因勤工建校,来到这里搬运石料。他们秉承着山里人特有的基因,不用肩挑,只凭背驮,依能力的大小,人人一块石料,象蚂蚁搬家一样,窜行于山间小径之上。那高涨的劳动热情,随着他们的欢歌笑语,扬溢于沟里山上。
因为有我们这支师生队伍,料峭有春温,秋萧失锋刃,更因为有我们,荒凉变闹市,陡坡出路径。
为了营造一所新的学校,当时我们那一代师生常态化地在这里上劳动课一一搬运石料,绎义出一段段惊天地洂鬼神的故事。
那又是一个初春的下午,蓝天被一层散乱的浮云遮掩,日光若隐若现,令那微煦的气温难以维继,生成的寒流则无孔不入,令所有的生物都龟缩在背风处,等待温暖的到来。但是,我们那伙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情绪高涨,精神抖擞,顶着寒风,踏着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迈过坑洼的冰封,踏过乱石的路径,又一次浩浩荡荡的开赴鸡罩山下。
在那春风吹破琉璃瓦的时节,由于那个年代物质匮乏,都没有带防护手套,若是偶有带的,又怕被大家认为是小资产阶级作风,受到无情的卑视,因而大家都光着手搬运石料,被风吹的手上都裂着小孩嘴般的口子,一使劲就往出渗血,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悯。然而这些在艰苦环境下生长的孩子们,他们在困难面前不低头,手破了,撒点细土当良药,缠条烂布当急救,肚子饿了紧裤带,身体冷了迈步快,硬是凭着一股劳动热情,用瘦小的躯干,与残酷的大自然作着顽強的抗争。
大家在劳动中团结互助,大帮小,強助弱,人们的温情与寒冷形成强烈的反差,令大家忘记了劳累,莫视了困难,只有心中对未来的憧憬,对希望的期盼。
渐渐的高強度的劳动使大家汗如雨下,步履蹒跚。这时班长带头唱起了革命歌曲,随后一人跟唱,俩人跟唱,最后大家一齐都唱。伴随着嘹亮的歌声,我们体内产生出力量的源泉,仿佛背上的压力轻了许多,沉重的脚步,一下子就轻快起来。
当我们走到庙梁山脚下时,只听得有人高喊:“让道,让道!”我们边让道,边回头看,只见杨老师用平车拉着象小山一样的石料飞奔而来。
这是一段先坡后洼的崎岖山道,必须先冲后抑,才能通过。杨老师凭着多次走过的经验,一如继往,冲向该路段。正当我们学生羡慕自己老师的伟大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我们那敬爱的杨老师连人带车侧翻在洼地。顿时,吓得我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是齐声呼喊:“杨老师!"“杨老师!"虽然我们这些憨厚的山里娃说不出华丽的语言,用以安慰自己的老师,但是我们却有一颗纯朴善良的热心,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安然无恙。
良久过后,杨老师慢慢地从车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看翻车的地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块方的冰消融了。”说着他用一块条石垫在翻车的路上。
这时杨老师英俊的大背头发丝洒落在额前,当他潇洒的一摔头用以整理头发时,看到大家还在禁若寒蝉地看着自己。于是,杨老师微微一笑,说道“走吧,都走吧!我没事。"学生们这才将一颗悬着心的放下,蚂蚁驭队再次运行起来。
大家边走边议论着,“你说杨老师的车还能拉吧?”“不一定,很难说。"正在大家疑惑时,猛便听的有人喊:“让道!”“让道!"我们侧过身一看,只见杨老师又拉着满车的石料飞驰而过。“杨老师就是骨头硬,胆子真大!"“就是,论到咱们,早就吓得站不起来了!"“杨老师也忒有劲了,一车的石头比咱们合起来的都多!"“那是当然,你们没听大人说,他是我们蚂蚁驭队的蚁王呀!”叽叽喳喳的喧嚣声从头响到尾,又从尾响到头。
那是友情的传递,也是力量的递增。比干劲,比贡献,成为蚂蚁驭队的精神支柱,使得这队新中国儿童们的思想,达到了一个崇高的境界。
不知经过几年的劳动课,蚂蚁驭队走过多长的路,终于储备了足够的石料,于七十年代初,一座崭新整齐的校园拔地而起。这份成就,在当时成为围边学校的楷模,邻村孩子的奢望。
虽然自己没有在这所新学校上过一天课,但是当我看到学弟学妹们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内,开心地学习,愉快地活动,再也不用象我们那茬学生受庙宇壁画与传说的恐怖,也不用再如那时的我们忍受白天的幽暗与冬天的寒冷,不禁心中感到无比的兴慰。同时,心中更升起一股冲天的豪气,觉得我们的血汗没有白流,这校园就是我们那代师生的一束耀眼光环。
月光无限于2019年2月16日于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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