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刚出生那天,村里有个号称半仙的算命先生,听说了“谁谁家早上生了个女儿”,掐指一算说:这孩子不吃家里饭啊。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正沉浸在可以坐火车去远方的兴奋中,父母告知了当年的预言,我一脸懵圈:啥叫不吃家里饭?
——就是会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生活。
在他们看来,十八年前的预言已成真,我穿州过省去上了还不错的大学,是不会回村里了。
后来我读书工作成家在离家两千公里的远方,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时事造化,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成了远嫁的女儿。
2000公里也没多远,火车飞机,电话手机,现代化让地球都成了村子,我们只是生活在村子的不同角落而已。角落不远,但因为工作生活太忙,回去次数也十分有限,有时候一年也就一两次。
当时的我觉得自由的感觉真好!感谢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可以仗剑走天涯,不被困在那巴掌大的小渔村里。
结婚第二年,由于由于老公离我家也有两千多公里,春节七天假期我们两头奔波,舟车劳顿之苦之余,跟母亲抱怨不能每年这样奔波了,隔年回来一次吧。
母亲安慰我说太累了,不回来也没事。倒是父亲满脸不高兴,飙了一句:
春节是团圆的节日,人家在美国都要赶回来,你还能比美国还远不成?
父亲真的生气了。我一脸尴尬,无所适从。在我心里,父亲20多岁就从集体单位出来单干,在大家都羡慕所谓集体单位的稳定无忧的八十年代末期,他有远见有闯劲凭借勤劳努力成为九十年代的先富起来的人家,是当时少有的万元户。
我以为这样的男人不会儿女情长,那不都是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之仁吗?至少当时的我是无法理解的。
后来,弟弟妹妹都去外地上大学,父亲母亲一下子很不习惯。母亲电话里说:
你们都在家的时候,打打闹闹,嫌你们烦;你们都出去了,家里太安静了。你们父亲在家不说话,偷偷流眼泪。
难以置信,父亲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长情!我让他接电话。
可是好大一会都听不到说话声,只有很小的,被压抑着的,抽鼻子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被轻轻撞了下,眼眶不由自主湿润了。这还是我那发起脾气让人不寒而栗的老父亲吗!
终于,弟弟妹妹大学毕业都回了当地,父亲母亲打心眼里高兴。虽然我这个远嫁的女儿一直在外面飘着,一如高高的风筝,飞得很远很远。
后来我有了孩子,抱着这个肉肉的小东西,她一笑,世间仿佛只余美好。慢慢地,我理解了父亲的长情。
在跟娃爹讨论孩子将来的时候,理性告诉我母爱不能越位,要克制,可是想到如果孩子长大了不在身边,内心总有几许难过。
那一年,堂妹被辽宁锦州某大学录取,五婶一家问我学校如何。我说,可以的。就是学校相对偏远,我们这边去招聘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在那边安居乐业啦。
“要在那边安居乐业就糟糕了,一年都见不到几回。”五婶的反应超出我想象,大有万万不可之势。
“其实还好啦。在哪里都可以回来看你们的”我说。
“哪有在家里好,想见就能见着。像你这样,一年没回来几次的,有个啥劲”。
没想到,靶子在我这呢,真该掩面而逃啊,给弟弟妹妹树立了个坏榜样!
话说,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五婶目光短浅,妇人之见。但当时已为人母的我,深深了解五婶的一片苦心。
前天母亲来电告诉我堂妹要结婚了,新郎是高中同学,我们本地人。
我想,五婶多年悬着的心放下啦,该高兴坏了。
是的,年轻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明白,对父母来说——
最好的孝心是陪伴,最贴切的关爱是,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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