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坦厂不生产毛毯,也见不到一台车床和一座冒着青烟的烟囱,但这里依然被称为“工厂”。
每年8月,有数万名复读生被送到这里,像原材料一样在毛坦厂中学的高考车间里挤压、锻造、打磨成形,来年6月被制造成“高考考生”大量出品,向高考奋力地发起第二次冲刺。
进了毛中,时间就变成了压缩饼干,你得一点一点费力地啃。
学生每天6点就开始早读,一直到晚上10点50下晚自习。11点多到家,再写上一两个小时的作业,通常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
午饭、晚饭各半小时,真正吃饭的时间只有10分钟
有的班甚至要求学生统一时间上厕所,以免午休时,进进出出影响别人休息。
这里没有网吧、咖啡馆、KTV,任何娱乐场所都被视为人民公敌。
也有人不知死,开了一家网吧,公安闻讯来取缔时发现已经晚了一步,前一天就被几个家长联手捣毁了。
01
毛坦厂中学:高考修理厂
每年6月,这边高考成绩一公布,那边毛中复读班的咨询电话就被打爆了,三天内名额全满。
来毛中的学生都是复读生,所以毛坦厂中学给自己的定位是:“修理厂”。
毛中的老师们,说起话来还真是透着几分修理工师傅的气魄:
“他们都高考的失败者,说明学习态度都不好,处处防着老师,防着家长。”
按毛中的官方说法,老师的首要任务是,“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无缝隙的管理”。其实就是“逼学生学习”。
每个月的模拟考试,成绩一公布,没考好的肯定要上黑名单,上面八个大字,触目惊心,警钟长鸣。
然后就是写检讨、保证书,当着全班忏悔。
教室后面贴的是满墙的检讨书。
对成绩下滑特别明显的学生,绝对不能容忍。老师会当场让你交出你们家的钥匙,抄你老窝,发现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一律没收。
老师还得意地说:上次,某某被我收了一堆MP4什么的,结果月考成绩升了1000多名。
寒假到了,放假前老师严正警告各位:
“同学聚会少参加点,别人上大学了,你还在复习讲出去多丑。如果他来找你玩,耽误你学习,他这不是害你吗?本来你就比别人慢,现在这十几天又耽误了,不是更慢吗?”
最后,老师觉得还不到位,补了一句:“假期我随时给你家长打电话,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感觉不是放假,是保释。
还有更厉害的,监控器,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各种盯梢,搜查,监控,惩罚,围追堵截,上课吃方便面,磕瓜子,同学你马上就有麻烦了!
哪儿像一所学校,感觉是一所监狱,老师都是看守,刚想吐槽,老师一句话就让你哑口无言:
如果他们能自己管好自己,早就不在这儿了!
教室里,校园里到处都是标语,都非常接地气。
这就是毛坦厂中学,被称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从来不做广告,却无人不知。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神话,复读生的本科升学率达到9成以上。
所有家长都认为,只要孩子一只脚踏入毛中,另一只脚就进了大学。
02
高考工厂“泯灭人性”吗?
伴随着媒体报道,毛坦厂中学走红了。为什么红?有人说,这样的教育模式是“泯灭人性”的。甚至有些城镇的老师如此“吓唬”学生:“你们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去毛坦厂中学复读班。”
说“泯灭人性”肯定是有的。可讽刺的是,恰恰是这些被称为高考工厂的地方,使无数平民子弟避免了进入工厂的命运;也恰恰是这些被认为消灭人性的地方,让人活得更有尊严,更像人样。
是进真的工厂,还是进一所叫毛坦厂的工厂,此外还有没有第三条路,我们应该想想清楚。
但像毛坦厂这样的“超级中学”并非个例。我听到过很多人描述过自己的高中生活:早起的自习,上到十点半的晚自习,其实很普遍。毫无疑问,这里的管理只是更加严格而已,这样的教育模式在各个高考大省十分常见。从衡水到毛坦厂,这种现象背后,折射出的仍是城乡差距这一现实。
以毛坦厂中学为例:80%的毛坦厂中学本部学生来自农村。他们在初中时期接受的教育质量比不过城镇学生,能够考进这所安徽省重点中学已着实不易。而在安徽这个高考大省,应届高考生一本率仅超10.12%,不到北京的一半;211录取率,北京达到12.5%,安徽仅为3.5%。而城市又如同黑洞一般吸取资源,导致城乡间教育投入分配差距过大。农村学生如何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秘诀无他,只有毛坦厂中学老师常说的一句话:“两横一竖,干!”
03
毛坦厂中学是当下偏远农村最佳的教育模式
最近,“高考工厂”毛坦厂中学又成“网红”,不管你欣赏还是不欣赏,毛坦厂中学仍是当下中国偏远农村最佳教育模式。
评价任何事物事件,必须放在其时代背景和所处环境进行衡量,脱离具体背景和环境进行对比评价毫无意义。
拿毛坦厂中学来说,地处大别山区,教育资源、人力资源没法跟北上广这些大城市拼,连邻近三线城市六安乃至县城都拼不过。试想,假如你是一个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生,你肯定削尖脑袋留京留沪留穗,希望能到省地城市,再不济留县城吧,很少有人愿意到毛坦厂大山里工作安家。
所以,在大别山里的农村中学,师资力量天然无法跟大城市PK。人常说,笨鸟先飞。既然无法在知识、教学能力上比,只好退而求其次,多花功夫硬磨。所以,就出现了毛坦厂中学的“魔鬼训练”——早6点半到晚10点半,中间只有半小时吃饭时间。
毛坦厂中学为什么吸引周边复读生蜂拥而来,还因为其严格的纪律与管理。不准学生带手机,所在镇上也配合不允许网吧、卡拉OK之类的娱乐设施存在,让学生们静心、专心学习,外加师资条件比一般农村中学好,成绩也还过得去,为什么不去呢?
要知道,如今的农村,大部分青壮劳动力都离家到沿海或大城市打工,绝大部分孩子沦为留守儿童。这些做父母的,为了补偿不能照顾孩子造成的遗憾,往往经济上尽可能对孩子大方一些。所以,如今农村孩子一般都有智能手机,上网、玩微信微博、打网络游戏,跟城里孩子是一样的。但一个恶果是,由于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教,许多孩子沉溺于网络之中,有的还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青年人往来,最终堕落成“不良学生”。
在此背景下,送到毛坦厂这样一个“准军事化管理”的学校上学,不失为许多打工家长们的最佳选择。
从经济上说,在城里,许多有钱人往往把孩子送到同样是封闭化管理的国际学校或贵族化私立学校,但动辄一年十万数十万学费,对于农村打工者来说是遥不可及。然而,毛坦厂中学的学费及其花销,许多打工家长咬咬牙还是能负担得起的,更何况如今大都只有一两个孩子。
打工子弟的孩子要想出人头地,考上一所好大学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虽然过程有些“残忍”,但那里的孩子和家长错了吗?学校用严格的管理帮他们圆梦,错了吗?
与其未来几十年抬头仰望天空为自己的年幼无知强忍泪水,不如拼尽全力,未来可以低头俯视自己的幸福。
所以,再看到类似毛坦厂中学的报道,请少一分嘲讽,多一分理解。
下面是一组毛坦厂中学的情况
张张直击人心
每天午饭时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市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所有家长准时拿着保温盒在学校门口等着孩子们放学,孩子们一路小跑,狼吞虎咽,短短的10分钟相聚后,整个城市又回复到了半小时前……
因为时间太紧张,有很多学生根本吃不完饭,而一心为孩子能吃口热乎饭的父母们,更顾不上自己,等孩子走后,自己草草吃一口剩饭,
在这里,没有人能帮他们,这些家长唯有祈祷“上天眷顾”,这样的祭拜每年高考前已成了毛坦厂中学的惯例。
送考节的前一晚是毛坦厂镇一年中最热闹的夜晚。几个考生在毛中附近同放一盏孔明灯。他们把愿望写在上面,给自己打气,给同伴许愿。灯点着后,好久都没有升空,但他们并不担心许愿失败。一个男生说:“这都不敢承担,干脆别高考了。”
毛中外,杨绣坐在缝纫机前带着头灯,闷声在缝纫机上为学生改校服。她来到毛坦厂镇已有6年,早先也是一名陪读家长。杨绣从高一开始给女儿陪读,如今孩子已经大三了,但她仍然在校门口摆摊,老公则在江苏打工。女儿上大学后,生活费最少一个月要1千元,两口子想尽量多赚一些。
每年送考的时候,毛坦厂中学门口,数万考生家长几乎无人缺席,在学校门口最后一次为他们加油助威。
高考后,学生们拿起久违的手机纷纷合影留念,住在这里的人也陆续搬离,等待这里的是8月份一批新复读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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