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木心
当我老了的时候,回顾我的一生,我依然觉得2006年、2013年和2017年是我的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节点,在这几年里,谈不上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却一步一步让我成为今天的自己,一路走来,有迹可循。
仿佛回过头去,我还能跟昨日的自己,还有你们挥挥手告别。
比起懂得孩子的难处,更不易的是体谅成年人的难处。
去年是我的本命年,我一直在尝试跟自己和解,跟过去和解,跟感情和解,跟生活和解,差不多一直到今年,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解的差不多了,内心觉得轻松和坦然。
上次我哥结婚的时候,我回家参加他的婚礼。
我的爸爸妈妈两边的兄弟姐妹全部都到场了,年级大了以后,你除了从你妈那儿拿户口本很难,连见你的亲戚都变成了一件有点可怕的事。
奇葩说里有一期有讨论,其实当下年轻人越来越不会被亲戚关系所牵绊,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孩子越来越少,血缘关系不再成为我们主要的人际关系的羁绊,可能对于95后,00后来说,朋友是远比亲戚更重要的人际关系。
承认不喜欢自己的亲戚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
我爸兄妹4个,我妈兄妹6个。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叔叔,姑姑,姨妈,舅舅,我们好像从没有特别亲昵过。
我的叔叔和姑姑很少回来过年,家里很少一大家人一起吃饭的热闹。
每年初二的时候要去舅舅家拜年,所有的姨妈都会回来,聚在外公的老屋子里,吃一顿饭,饭后又各奔东西。
很少收到压岁钱,外公会每个孩子都塞几十块钱,还要看妈妈的颜色,推了很久,才被外公硬塞到口袋里。
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给外公和舅舅磕头。
小时候表哥很多,表姐妹不多,家里女孩子都比较少。
姨妈们总是说要把我抱走,报到她们家去养。
好像很少去姨妈家串门,印象里表哥也总是分不清,好像长得差不多。
要到差不多上初中后,才记得哪个表哥是哪个姨妈的孩子,住在哪里。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成长轨迹中所留下的印迹非常少,总觉得人生中,能够需要依靠到他们的时候近乎于无,所以觉得挺冷淡的,对于亲戚关系一直疏落。
我舅舅有次开玩笑说,我离家读书后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给他发过问候短信。
但是真的是这样,不光是舅舅,好像所有亲戚都没有。
爷爷奶奶只有生日时会打电话回去给他们。
叔叔姑姑姨妈姨父舅舅舅妈根本是零互动。
其实就像大人不会那么在意孩子的内心活动,同样也会去无限宽容孩子的行为。
有时候他们总是不记得你到底读几年级,他们心里也总觉得你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大喜欢去我舅舅家拜年呢。
高中早恋的时候,没有考到好大学的时候,要帮我介绍相亲的时候。
外公去世后,聚会改在了舅舅的新房子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哪怕结了婚生了孩子也还是孩子。
那几年我总是闷不做声,专心致志的吃饭,吃完饭就赶紧离桌。
但是这次回家,看到我的亲人们,心里觉得温柔许多。
也许是他们都老了,他们的孩子都长大结婚生子了,他们的时间多了一点,生活也没有那么紧迫。终于可以在一起尽量悠闲的聊聊天。
他们终于记得你今年多大,在哪个城市上班。
他们关心你未来的另一半,担心你遇人不淑或者没有好好把握。
我想起了很多十几年没有想起的事情。
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爸妈都考虑还要不要让我继续上学,我在家里闷闷不乐的一个夏天,后来是我外公来我家,跟我妈说一定要让我继续上学,我妈才坚定要让我继续读书的信念的。
我一直记得,每年去外公家时,妈妈都说让外公来我们家住几天,外公每次都拒绝,那是我印象里外公第一次来我家。
我那时成绩也没有多好,上的也是普通高中。
我甚至记得起那天下午的阳光,我外公杵着一根拐杖,头发花白,但是笑容特别慈祥。
高中有段时间,放假特别少,我妈就说让我放假去外公家里。常常住一晚上就要赶回学校。
外公最疼舅舅的孩子,最疼瘦瘦的小表哥。
我很少单独跟他相处,那个时候老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
我会给外公去后面的池塘洗衣服。
在后面的一个阿姨家里去淋浴洗澡。
住在小时候我和表姐睡过的床。
外公有时候会下面条给我吃,肉切得很大块。
桌子上还有小表哥以前的奥数书,外公不怎么爱说话,说的多的也是小表哥以前的事情。
凌晨的时候,总会听到他抽烟的咳嗽声,隔着房间和厅。令人觉得心安,好像还可以睡很久很久。
我不记得为什么有次会住在舅舅家,很小很小的时候。
有次去旁边的小学看电影,看得是什么忘了。
只记得自己睡着了,然后舅舅把我背回来的。
那可能是我人生中和舅舅最亲昵的时候。
还有一次,舅舅要出门办事,我非要坐着他的摩托车不肯下来。
后来跑到别人家去吃饭,别人还送我一个大苹果。
回来的时候很晚了,也是在摩托车后座都要睡着了。
小时候身上总是发炎长东西,有一年暑假的时候,我妈让我三姨妈把我和哥哥接过去住几天。
因为那个时候在长身体,三姨妈总是担心我们在家营养跟不上。
那个时候三姨妈在路边有一间小店,卖菜,副食等。
其实那个时候也很辛苦,两个房间,我和三姨妈和三姨夫住一间,哥哥和表哥住一间。
那个时候睡觉前我总是偷偷吃火腿肠,袋子扔到床底下,以为谁也没发现。
从此三姨妈每次见到我和我妈,总要告诉我别吃火腿肠,都是很不健康不卫生的猪肉做的,真的每次见面都会说。
还有带我们去看医生,配一种绿色的膏药,给我们抹。
表哥带我们去斜对面的早餐店吃米粉和油条,还带我们去打桌球。
我记得我睡得横七竖八的,三姨妈半夜坐起来和三姨夫聊天。
我迷迷糊糊还问三姨妈怎么不睡觉,然后自己又睡过去。
还有我四姨妈,我高中的时候她在学校附近的街上开店做生意。
我半个月放次假的时候叫我去吃饭,给我炖海带排骨汤喝。
她做饭的时候,我就坐在前面给她招呼生意。
冬天的时候,还给我织了一双很厚实的毛线鞋。是很正的红色,冬天上自习的时候会穿。
还有舅舅,每次来给我送生活费。
冬天很冷的时候,带着耳套和手套。
从很厚的皮衣外套里面摸出钱,有次还给我买了一大袋香蕉。
我小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在县城打暑假工。
住在她家,她每天看店,打麻将,做饭。
晚上有空的时候,她总是炖银耳莲子汤喝,叫我多喝点,说对皮肤好。
一边看电视的时候,一边按摩小腿。
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人生中第一双很贵的品牌凉鞋。
她是我记忆里过得非常精致的女人。
还有我那神童一样的小表哥。
上黄冈中学的表哥,在前二十几年的人生简直无往不利的表哥。
长大后会为了感情问题来问我,小表妹,你们90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在14年在长沙出差见到他,他看我第一眼说,你怎么看起来没有以前开心呀。
一句话说的我都要老泪纵横了
虽然他在感情里不是很聪明的人,甚至是有点憨憨笨笨的人,可是真的还是一下子看得到我的不快乐啊。
这样想起来,其实我也是被温柔的爱着呀,只是我们常常选择忽略了而已。
到了现在,我也是人家的长辈,也常常不记得弟弟妹妹到底上了几年级,不知道表哥到底多大了,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我们也总是会恍惚,怎么当年还跟在你后面的小尾巴,转眼就长得和你差不多高了。
我的舅舅姨妈们也会恍惚吧,怎么转眼间,孩子们就都长这么大了,一个个的就要离开他们,去别的地方生根落地,开花结果。
从前的日子真的太匆忙了。
连舅舅姨妈们也都是匆忙着,就老去了。
得知我交了外地的男朋友,他们总是说不如分掉,早断早好。
从前我总觉得他们很烦,但是长大了就会觉得其实这样的唠叨就是爱呀。
也许他们的意见或者建议,在年轻的我们耳中总觉得多余或者刺耳。
我们觉得自己见过更大的世面,经历过更丰富的人生。
但是那些真的是他们很宝贵的人生经验,他们也不是对谁都要说这些的。
也许后来我们知道他们还是对的,也许后来我们侥幸赢了。
但是真的没什么的。
等到你有了小侄女,小外甥的时候,你也会被他们看作是老土。
你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们,希望他们真的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你也会经历被拒绝,或者被理解。
我有时会想起《请回答,1988》里,德善的爸爸对德善说,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也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我们的亲人也是啊,是第一次当我们的舅舅,姨妈,叔叔,姑姑。
做的不好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做的好的,希望你记得。
亲人是最没有办法选择的。
可是还是要为着这层看不见的血缘,要尽心尽力或者尽职尽责的对你好,除了亲人,也没有别人了吧。
在你理解他们100次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已经宽容过你无数次了。
愿你我珍惜所有的因缘际会。
哪怕亲人是上天给的,也不是白白就给的。
多在家人群里说话吧,如果不愿意,就多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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