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皇宫在长春市区的东北角,从火车站去到那里,要经过光复路,如今那里整条街区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人来车往的,很是嘈杂热闹。穿过光复路后,热闹的温度骤降,路人指着一片像是兵营的灰色建筑告诉我,那里就是皇宫。
1932年2月,也就是日本关东军发动“九一八”事变占领东北的第二年,在日军的授意下,东北行政委员会在沈阳宣布独立,成立满洲国。同年3月,满清逊位皇帝爱新觉罗.溥仪为了实现他的复辟美梦,随同日本人秘密从天津辗转至抚顺,最终到达了已被改名为“新京”的长春,担任起了伪满洲国的执政,同年建年号为“大同”。
绕过“鸟居门”,穿过过去的近卫军兵营,便来到了皇宫的正门“莱薰门”。“莱薰”取义“来熏”,先秦民歌《南风歌》中有句,“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因而一般用“南风来熏”指代南门。只是这个现在称“伪”的皇宫,在当时能否通过一道门,来“解吾民之愠”呢?或许这也是那位被长春人叫做“康德子儿”的伪皇帝的,一个天真美好的心愿吧。
过“莱薰门”、“长春门”,就是缉熙楼了,这里是那位“伪皇帝”和他的皇后、贵人们起居的地方。
缉熙楼缉熙楼“缉熙”二字,是溥仪索句于我国最古老的诗歌集——《诗经》,所谓“缉熙敬止”,像周文王那样的追求明德便为“缉熙”,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心愿。缉熙楼是座二层小楼,楼体呈灰色的,楼顶是绿色的,很是普通。楼前广场更醒目的位置上,安置着黑色的大理石方碑,上边镌刻着江总书记的题词——“勿忘九一八”,这也是对那位为了复辟而卖国的“伪皇帝”,所谓“缉熙”的一种嘲讽和鞭挞吧!
缉熙楼是伪满皇帝的后宫,但其建筑本身,从立面到檐角、柱头全部是西洋风格的,一点不见象征皇权的大红和金黄。这座建筑本身就是黄帝梦的一种嘲讽,或许当初住进来的那位主人看见它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喝下去的是杯何样的苦酒。在伪满立国之初,从关东军到行政委员会都已明确拒绝了溥仪复辟大清的要求,因而这里也再没了一点故宫里的排场。
外表都那么经济朴实,楼内就更少有了天子之仪。说实话,与其说它是座皇宫,倒不如说它是栋私家别墅。皇帝和他的女人们一起挤在这栋别墅里,尽管有些局促,但也各有自己的一块生活区域,有卧室,有书房,有会客厅,有卫生间。室内的装修,也多是西式的风格,其间会有一些红木家具的陈设,隐隐地吐露着这位曾经的主人来自何方。
谭玉玲的卧室楼的底层住的是溥仪所“最深爱”的祥贵人——谭玉龄,不过这位贵人仅陪了他五个年头,便在1942年病逝了,年仅22岁。关于她的死因众说纷纭,1946年,溥仪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曾悲愤痛诉他的爱妻谭玉龄是被吉冈中将害死的。
皇帝和皇后住在二层。皇后婉容,由于长期不能与溥仪正常生活,而与侍卫私通。被溥仪发现后,便一直被监禁在自己的生活区域里,曾经风华绝代的才女,最后沦落为每天靠二两大烟度日。而那位满洲国的皇帝,也未必便有更多的自由,路过的导游向大家介绍说,溥仪每日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卫生间里度过的,他在那里浏览呈报的各种文件,然后在文件上无奈地签下“阅”或“知道了”……呵呵,皇帝。
婉容的客厅出了缉熙楼,向北过了简陋的中和门,便是勤民楼了。勤民楼是满洲皇帝处理政务、接见使节以及伪满官吏的地方,是这座皇宫的外朝所在地。
细心一些的游客,或许会发现,伪满皇宫的布局,与故宫的外朝在南,内廷在北正好是相反的,而且它整体建筑也不像故宫那样,有一根庄严的中轴线。关于这些蹊跷,是很难用西式建筑风格来敷衍的,因为凡尔赛宫和白金汉宫也是有建筑中轴线的。那么或许就是设计者,在设计这座宫殿时,心中就没有装着这根重要的轴线,因为在他们心中,真正的皇宫在日本,在东京。
勤民楼,“勤民”二字出典于清帝祖训“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由此看出,当初的溥仪确实很想着恢复祖上的荣光的,然而他治国安邦、恢复祖业的雄心,也仅仅是留在了这方匾额上而已。
勤民楼勤民楼是两层天井式阁楼,小楼东南角,是深邃、宽大、奢华的勤民殿,这里如今按着当年的场景进行了复原陈列。
1933年9月15日,溥仪在这里签订了出卖我国东北主权的《日满议定书》。1934年3月1日,溥仪还是在这里如愿以偿地第三次登基做了皇帝。他志得意满地改年号大同为康德,同时也将执政府改称为宫殿,只是不能与日本天皇共用“皇宫”之名,因而这里被滑稽地叫做了“帝宫”。
勤民殿的楼下,有一处狭小而简陋的房间,那是满洲国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的办公室。这位关东军参谋,自1935年以后的十年里一直跟随溥仪左右。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楼上的皇帝越来越看清自己傀儡的处境,并为之越来越抑郁难欢时,楼下的参谋却因监控有功,扶摇直上,军衔也从陆军中佐最终升至为陆军中将。溥仪对他恨之入骨,在后来的远东军事法庭上直言痛诉,害死祥贵人谭玉龄的就是他。
觐见室从勤民楼有廊道可以通达怀远楼和嘉乐殿,那也是伪皇帝处理伪国政务的地方,如今已改成了陈列室,展示着溥仪从皇帝到平民的坎坷一生。
怀远楼二层,有长廊可以去到同德殿。“同德”二字释义为“日满同心”,这里虽然富丽堂皇,但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堡垒,有一种阴森的氛围。它本是1938年日本人为溥仪修建的皇宫,但溥仪害怕日本人安装了窃听器,而只把它当作娱乐之处,由续弦的福贵人居住于此。
既然都已“同心同德”,那伪满皇帝溥仪到底又害怕些什么呢?
溥仪在回忆录《我的前半生》中曾写道,御用挂吉冈安直经常喊他到自己的小房间里训话,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日本犹如陛下的父亲,关东军是日本的代表,关东军司令官也等于是陛下的父亲!父亲的意思是要听的”!
侍从武官处溥仪在殿堂之上是一个皇帝,接受满洲臣民的朝拜,然而他依旧是个傀儡。就像他三岁登基时,是隆裕太后垂帘听政下的傀儡一样。然而康德元年,他已经二十八了,成年了,有行为能力了,因而“垂帘听政”的人,无需坐在他的身后了,他们只需坐在离此不远的关东军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满洲皇帝的一言一行,和关东军司令部的一条条指令,便通过吉冈安直上传下达,最终关东军的指令借皇帝之口昭告天下,而至高无上的皇帝也在军部的监视下成为了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这座伪满洲国的“帝宫”,就是那只金丝雀漂亮的鸟笼子。
当那位傀儡皇帝坐在马桶上,哀叹此生的不自由时,东北人民正在经历着伪满政权统治下的十四年苦难的日据时期。那是我们多灾多难的近代史上又一次的奇耻大辱,那是我们临近深渊的民族又往前迈出的危险一步,那是我们让恶兽垂涎的疆域被强行撕下的又一块血肉。
同德殿外,有个卖纪念品的地方,我去那里参观,服务员小姐姐热情地给我推荐,我笑着说,“真不想再想起这个地方,还留什么做纪念”?小姐姐有些委屈地说,“勿忘国耻,也需纪念呀”。
她说得有道理,我去书架那里浏览,看到了一本《高句丽史话》,这本对我接下来的旅程倒很受用,那就用它来做这里的“为了忘却的纪念”吧。
同德殿**此次旅行大部分照片遗失。
**文中使用图片来自网络,在此感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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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行笔记,在此潜心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让我们来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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