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清明,熬过了一阵沙尘暴,北京的春天总算暖了起来。
此时王大爷脚下踩着夕阳的余晖,手中拿着二两装的二锅头,正在一条街上踱着步子,四处张望。徘徊了许久之后,他终于走进了一间简陋的自建房。房子外墙上挂着一块一米见方的灯板,上面五颜六色的LED灯写着两排小字:“砂锅米线”和“黄焖鸡米饭”。
这间简陋的自建房其实并不孤单,它是街边一排棚户区中最靠后的一间。周日的傍晚,对街高耸的写字楼仍然灯火通明。从远处看,这一排写字楼下的棚户区就像是一袭华贵长裙下的老北京布鞋。虽然格格不入,但是和高跟鞋相比,却胜在舒服。王大爷心中这样想着,走进了店里。
狭小的店面仅有四张双人桌,其中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剩下一张桌子也坐着一位正在用餐的年轻女人。此时女人正在就自己碗里的豆皮太少和老板争论不休,最后以老板承认自己少放了一份豆皮结束。
看二人说完了话,王大爷局促地弯下腰,探着头问道:
“您好,这儿有人吗?”他指了指年轻女人对面的座位。
“没人。”
正在用餐的女人咽下一口米线,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嘞!”
王大爷用手拂了下椅子表面,然后坐了下去。他摘下帽子放到桌上,一身黑色修身的运动装没有一丝褶皱,精瘦的身体看上去比其他桌吃饭的年轻人坐得要更加挺拔。
“小伙,给我来一份米线,多放点菜。哦有大份是吗,来大份的吧。”
“我第一次吃,以前没吃过,你这米线是用什么做的啊,淀粉吗?”
“你这米线里都能加什么啊?好那给我来一份肥牛吧。”
“加一份肥牛要15元是吗,那算了,来一份丸子吧。”
“微辣就行,换小份的吧,我自己带酒了,吃不了多少。”
王大爷喋喋不休地问着,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等点好了米线,王大爷一抬头,才看到墙上挂着大大的菜谱。他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了24元钱交给老板。在这个许久不见现金的时代,老板怔了一下,然后接过了钱,收了起来。
“小伙碰完钱您记得洗手啊,这钱上细菌太多,入口的东西得干净。”王大爷朝着老板的背影嘱咐道。
等餐的间隙无事可做,王大爷看着周围吃饭的年轻人有说有笑,讨论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又是电影又是娱乐圈的,像极了自己的儿女,不知道他们爱不爱吃米线呢?王大爷之前从未听他们提起过,心想下次联系的时候可要记得问问他们,也说说自己的感受,也算是有个话题能聊上两句。只不过下一次联系会是什么时候呢?
眼前白气飘过,打断了王大爷的思索。一锅热腾腾米线被老板夹了上来,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王大爷不紧不慢地拧开了二锅头的盖子,一仰脖抿了一小口。随着一阵醇香辛辣入喉而下,他的眉头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来,一脸享受。他眯着的双眼随后缓缓睁开,学着和周围的人一样,将锅中的米线夹到小碗里面,小口吃了起来。
“小伙,你这米线挺辣的啊。”半锅米线下肚,王大爷抹了抹额头的汗,又吃了一口。
“这还辣?您这都不是微辣,都微微辣了。”老板回应道,声音相较之前的含糊应付也清晰了许多。
“像早先那会儿,人家榨的辣椒油都没这么辣,就图那个味儿。”
老板没再回答,王大爷继续自顾自的吃着,心想以后可不吃这什么米线了,太辣,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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