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温暖与滋润,总是以一场细雨开始,“天街小雨润如酥”,又以一场微雨结束,“正当谷雨弄晴时,一年弹指又春归”。谷雨一到,春天就要走了。曾经的繁花似锦,曾经的草长莺飞,曾经的烟花三月,都要随着一场“谷子雨”结束了。
在中国古典文化里,春天总是多愁善感的。因为到了春天,一场又一场离别便要来了。游子羁旅天涯,亲友折一枝柳枝相送。刹那间,离恨便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时光流转,时序变迁,该怎样与这一个春天来一场深情话别呢?我想,莫过于读一首纯美的谷雨词了。
春天将逝,无处话别,一首纯美谷雨词,送给每一个深情活着的人!它就是南宋著名田园派诗人范成大的《蝶恋花.春涨一篙添水面》。全词如下:
蝶恋花·春涨一篙添水面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画舫夷犹湾百转。横塘塔近依前远。
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
在南宋诗坛,范成大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以田园诗闻名于世,在当时影响颇甚。到了清初,其诗词影响尤大,有“家剑南而户石湖”之说。其中,“剑南”指陆游的《剑南诗稿》,而“石湖”即指范成大。
南宋时期,虽然政治上比较软弱,军事上也一直采取妥协策略,但国家的农业、工业和商业却发展很快。于是,许多爱国之士在遭遇贬谪,或政见不被采纳后,往往都会选择隐居田园,以坚守本心。范成大也是其中一员,而这首词正是他隐居苏州所作。
这首田园词清新明净,用质朴纯美的语言描写出了一幅明媚的水乡春景,字里行间散发着浓浓的乡村气息,淳朴、宁静、和谐,令人心醉。 词作上片写景。首句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真是满眼春光,灵动清新。
谷雨时节,细雨蒙蒙,春水上涨。江面上,渔人撑着“一篙”悠然而行。“春涨一篙添水面”,春水上涨,荡漾不停,连岸边的芳草都浸润在春水中;而芳草、鹅儿,皆嫩嫩的,在微风中显得那么活泼。那嫩嫩的色调,充满了活力;微风轻拂,真是吹绿了河岸,吹涨了江水。
这样的美景怎能没有人的参与呢?于是,紧接着,词人写道“画舫夷犹湾百转,横塘塔近依前远。” “画舫”,即游人乘坐的彩船。而“夷犹”指船行驶缓慢。江南水乡,河渠纵横。在河道中曲折前行,那前方的塔看着很近,其实还很远。此一句着实贴切生动,欢快无比!
词作下片写农事。词人避居乡野,谷雨时节当然不能不谈到农事。如此,既与上片联系紧密,又避免了内容上的重复。“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 “江国”,即江南水乡。而“寒”,则指江水冰冷。此时,北方旱地早已翻耕种植了,可江南多水田,耕作自然要晚些。
在江南,在谚语曰:“清明浸种,谷雨下秧。”因此,谷雨时,江南农事“才耕遍”,不紧不慢的节奏中显出当时农业的发达,农事的轻松和农耕的井然有序。最后,“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则更具江南特色。
从这两句可以看出,词人当是走上了高地,远眺四方景象。此时,水稻刚刚播种,但麦子却已经扬花了,而蚕眠和桑叶也便宜了,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色。所以词作最后,词人写“看看尝面收新茧”,透着满满期待丰收的喜悦神情。
整首词将田园和农事巧妙地搭配,既充满了文人的风情雅致,又流露出了词人对农家生活的认同感,春意盎然,诗情流淌。在清新愉悦的笔调中,很多读者心中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之情也被逗引了出来,真是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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