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西安上学，遇了些麻烦：不会说普通话；认不清自己的教室；总有人给起外号；城市里的孩子爱打架，有几个有敌意的男孩儿经常找茬儿，对我动手动脚。
我爸知道这种情况后，很苦恼。他的一个同事知道后，自告奋勇地要教我练拳。那个叔叔练的也是红拳，是陕西的红拳。他的师父估计是个江湖卖艺的。他教我红拳套路的时候，居然先要像街头卖艺人那样抱拳转上几圈。我不想练这个。勉强跟着练了几回，我不想练了。他也不想教了。
后来，那几个男孩儿再欺负我的时候，我用了我爸的方法对付他们：不管几个人对我动手，我只专心对付始作俑者，对他一个人死缠烂打，不理会其他人挥来的拳头。我这个方法很快奏效了，几回下来就没人再招惹我了。
不仅如此，我还被招入了我们班男孩子打群架的团伙儿。每天放学都聚在一起切磋打架的技术：两人一组真刀实枪地干上一架。我几乎每天回家都是鼻青脸肿的，虽然有身体上的伤痛，但心情是很愉悦的。
迷迷糊糊上了初中，我们团伙里的孩子全都留级了。因为单位房子紧张，我们家从单位的单身宿舍楼搬到了西安东郊的长乐坡村子里。
不久，《少林寺》上映了，这个电影引起了一股武术热。街头巷尾全是嗷嗷叫乱比划的孩子。经常听说又有哪个孩子偷偷跑到少林寺去了。《霍元甲》和《射雕英雄传》等香港电视连续剧播出后，对这股武术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对武术也到了痴迷的程度。
那会儿有份儿《武林》杂志，里面有武术名家介绍武林故事和各派武术套路的图解等。每个月我都会从长乐坡步行到五路口到书摊上买一本新一期的《武林》杂志，回家埋头苦读。我开始自学武术套路，练的第一个套路是“少林八步连环拳”，第二个套路是“南拳”。都是照着画着和尚的图谱练的。
我们班还有两个武侠迷：一个是数学课代表，是个金庸迷，平时基本不说话，唯有提起郭靖杨康来，才会滔滔不绝；另一个叫徐老道，那孩子神情面目怎么看都像个道士，故得此名，徐老道是个梁羽生迷。
自学几个套路后，发现自己的基本功太差，有些动作做不到位，有些动作做不出来。比如，有些套路中有鲤鱼打挺，有些套路中有乌龙搅柱，如果做不出来，这个套路就没法练。但练鲤鱼打挺吧，自己的腰腹力量又不行，武术归根结底要以身体素质做支撑的。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我每天早上都要跑上几公里。后来上学放学也都是跑来跑去的。
鲤鱼打挺这个动作，我练了半年多，每一次试图从地上一跃而起，都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死鱼，这几乎成了我爸的一个笑柄。
我爸对我练武术从开始的支持变成了坚决反对，每每对我冷嘲热讽。有一次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上窜小跳，他突然一个扫蹚腿把我扫倒在地上。我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反而增强了练功的决心——我爸当过兵，能逼他出手，证明了我的份量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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