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五六岁那年,邻居家姑娘结婚。结婚讨新娘子送亲都非常热闹,每个小朋友的童年大概都会喜欢。那次很奇怪,男方是后面燕浜村的,讨了新娘子准备开船,我发现全村所有小孩全部跳上婚船去送新娘子喝喜酒了,大人说他们都是亲戚,我也赶忙自己跳到船里,被母亲拉上岸。说我们不亲戚。于是我在岸上号啕大哭,”蜷地光”(在地上打转),后来媒婆看不下去了,说反正不远,就在隔壁村,也不差个孩子的碗筷,于是我又跳下船,兴高采烈一起送新娘子到后面燕浜村喝喜酒了。
席间,特意媒婆关照说,”这个小孩是来跟吃饭的,不用给红包”,我吃着“好小菜”,拿到了几颗喜糖,对红包是没有概念的。
但是村上所有的小伙伴都开始耻笑我,说我靠哭跟吃饭。给我起了外号,叫“跟紧”,小时候不懂,他们随便叫,似乎叫了两三年。长大后就很不好意思。
幸亏慢慢长大,这个外号没经过几年就被我年年学校三好学生,动不动公社县里比赛得奖的学霸名气盖住了,提起老叶,都是响当当的学习楷模与那个跟吃饭的孩子已经完全联系不起来了。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我结婚生娃,孩子也慢慢长大。老程的同学常常会聚会,一开始是老程每次聚会会开车到苏州,于是开车不喝酒成了招牌,有一次,一个同学为了让老程喝酒,邀请我一起参加,让我做车夫,邀请及其诚恳,我就成了他们二十来个同学聚会唯一跟吃饭的家属。幸亏我韭菜性格,一见就熟,与老程同学往往也可以随便聊天。后来好多次,他们同学聚会都是我开车跟吃饭!老程和我竟然从来没有尴尬。
吴江四号线通了,老程聚会不用我开车了,同学聚会我也不参加了。我有时与老程开玩笑,你卸磨杀驴,用不着我了,也不让我跟吃饭了。
伍同学是认识我的,这次聚会让老程一定带话给我,让我一同参加。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老程却觉得无所谓,于是我又老着脸皮成了老程二十来个同学聚会中唯一的跟吃饭家属,而且是唯一的女同胞。
这么多年了,老程的同学就像我的老同学一样随便,喝酒喝茶喝奶都随意,老程在横泾话是老鼠(老虫),与朱警官的外号“黑猫警长”,是每次必提话题,陆律师戏称“陆粒屎”是全桌的气氛活跃中心点,他天才般的口才无人匹敌,妙趣横生的话语随口就来,他的每次调侃都会成为开心的焦点。他酒量非常好,喝没多久就开始出汗,大家形容他有蛤蟆功,把酒通过汗逼出体外。
喝到一定程度,气氛开始越来越好,总有那么几个自己杠上了,这时陆律师就是催化剂,助燃剂,让高潮一次又一次叠现。每次会让两个拼酒的变成一堆吃酒,然后大家开心。
也有人会不自量力,单独或联合盟友撩拨陆律师,陆律师往往从正面侧面,运用单刀直入,借力打力,声东击西,一个又一个套路把人说懵,好几次搞的对方敌我不分,自相残杀,最后惨败而归。
这时你看陆律师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精致的头发一丝不苟,雪白的衬衫一本正经,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眼镜后面的大眼睛闪着狡黠得意的光芒。
老程的同学们还常常会调侃自己的横泾话,那些拼音“ong”“ eng”不分的话,他们自己也常常开怀大笑,如等子(同志),等等里的等子(洞洞里的同志),跟跟汽车票(公共汽车票),横了等(红绿灯),到等桥(东桥)……。一群人还会回忆小时候的农具,土挞(挑猪灰的),扳丝(筛米粉的),嘻嘻哈哈,是一直无忧无虑的开心。现在聚会比比头发多少,光头灯泡的度数也成了美好的话题了。
我很喜欢他们聚会的气氛,没有政治,没有算计,没有八卦,整个就是开心,十年前和十年后聚会,吹牛调侃开心的话题几乎一致,但是老同学在一起,来点小酒,一群人讲话就是开心,就是放松。他们的聚会不定期,没标准,主客不分,没有主题,哦,不对,主题就是大家开心,心情放松!
老叶表示喜欢这种氛围,喜欢跟吃饭。谢谢老程这么多不嫌弃我跟吃饭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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