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着墙上海报中的男人,抡着胳膊胡乱出拳,几分钟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他有着和眼前这男人一样的外貌,体格,身手,意志,精神,乃至行为习惯。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老婆莲达(被迫改的)一直在提醒他,他和李小龙一样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李大师也因为练功伤过脊椎。不过大师只坐了六个月的轮椅就重新站了起来,而布鲁斯则已经快一年了,这些日子,他们谢绝了各样的来访,也包括那位常常来这里躲债的堂兄杰波。
十个月来,布鲁斯每天都在书房中渡过,他研究过李小龙的生平,知道李小龙受伤的记录,他觉得自己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所以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受伤之后,布鲁斯收心养性,变得喜爱阅读,尤其偏爱哲学书籍,但莲达一直觉得他只是在模仿李小龙,而不是什么他所谓的“轮回的惯性”。但布鲁斯依旧坚信着当自己重新站起来时,腿法会更胜从前。
平心而论,布鲁斯的身手实属不错的,赤手空拳对付三两个大汉也过得去。事实上,对他们屋子附近这一带的治安,他也出过不少力,小偷和抢劫犯也抓过几个,邻居也一致把他当成这一带的英雄,但要和一代宗师李小龙比起来的话,就有些尴尬了。李小龙脊椎受了伤能再站起来,毕竟是个奇迹。大着肚子的莲达每天下班之后,看到布鲁斯在轮椅上挥拳时,总会对自己说,把孩子生下来就走。
预产期到了,布鲁斯还没有站起来,莲达每次上医院都得麻烦邻居的安德森太太陪着,看哲学书籍也静不下布鲁斯的心了,他试图强行站起来。
头几次,布鲁斯忍着痛用双手把身体撑起,轻轻让脚掌碰到地面,找回些感觉。终于,他放开双手,脚掌踩住了地面。
半秒后,布鲁斯重重地拍在了地上,脑子险些没摔坏。他对自己莫名其妙地扑向地板的行为完全左右不了,事实上在摔到地上的半秒内,他已经试图挣扎了十多次。然而,他无能为力,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失去了控制力,这下把他吓坏了。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康复一直充满信心,从未设想过这个局面,现在康复的信念不禁在他的心里开始浮沉起来。
此后,布鲁斯每次等莲达到医院产检,就在家里一个人撑着轮椅站起来,摔下去,然后爬回轮椅上,再站起来,摔下去。他不怕摔疼摔伤,要真再站不起来的话,他情愿摔死。
渐渐,布鲁斯已经满身是伤,他只好穿上长袖的外衣。莲达觉得奇怪,他只说是冷,莲达也不愿多理他。后来,脸上的伤也多了,他索性带起墨镜和口罩,莲达回到家后免不了被吓一跳。
莲达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从口罩后面传来的声音有点含糊,“我感冒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光。”
“李小龙也会这样吗?”
“不......这是......例外。”
莲达哼了一声,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切,我不会吗,哼!”布鲁斯低声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站起来。”
转眼间,莲达分娩了,是个男孩,布鲁斯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去抱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名字他理所当然就想到了布兰登,然而莲达不依,坚持要叫孩子杰夫里,布鲁斯只好妥协。
这天,莲达开始要上班了,一早就把杰夫里送去了娘家,布鲁斯一个人在家里练摔跤。门铃突然响了,急促而且有力,这令布鲁斯起了疑心,连忙爬回轮椅,拿了双节棍来到门口。这时门铃又响了一下,他拉开架势,一只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猛地把门打开。
“安德森太太?”布鲁斯一脸诧异。
“布鲁斯,我有要紧的事告诉你。”安德森太太看起来有点紧张。
“进来再说吧。”
安德森太太的声音在颤抖,“布鲁斯,我看见了以前被你抓住的两个小偷,这两天老在这附近游荡。”
布鲁斯听了脸有愧色。
“不好意思啊,你也看见我现在的情况,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怕他们知道你受了伤,回来报复你。”
“这我倒没想到,放心吧,我会留意的,谢谢你啊。”
安德森太太没有再说什么,布鲁斯送走她后,开始组织如何保护自己和家人。他想起不知从几时开始,他已经不再练手上的功夫了,自己只是赌气一样把自己摔来摔去,弄到浑身是伤。
对,只要我手上的功夫还在,就算真的站不起来,我还能活,我能活,我想活下去,这他妈的太对了,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晚上,莲达发现布鲁斯罕见地打起了木人桩,而且怪啸连连。喂完奶的莲达边洗碗边想,不能再这样去了,等孩子断奶了就走。
白天,莲达上班后,布鲁斯练的不再是摔跤,而是双节棍,毕竟底子好,耍起来仍然龙飞凤舞。自此,布鲁斯脱掉了外衣,摘了眼镜,扒了口罩。他痛恨自己之前不会把身上的伤痕说是练功时弄的,尽管这会让莲达嘲笑自己的功夫生疏了,也总比身上每天湿得像被蒸过那样好受得多。
他小心谨慎地备战,直到一天晚上,要发生的终于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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