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刚吃完饭,为什么就穿上了运动鞋?不是要去跑步也不是要去走路,也不是要去测量道路,就是吃饱了撑的。
其实也没吃多少,晚上吃饭一般都控制量,从头来算,等会儿我数数,不多,也就是一碗两碗三四碗。都说吃饭只吃七分饱,满分是多少?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七分饱是不是太少?所以一般晚饭就准备的多,因为只吃7分饱,离一百分还差得很远。
人就是这样,时常莫名其妙的心疼自己。七分饱觉得太委屈,所以大开吃戒,一吃就吃到70分饱。一吃饱就觉得幸福,一幸福就走不动路。但听说又影响健康,所以穿上鞋,出去。
出来干嘛?不知道。那为什么要出去?吃饱了撑的。
就那样,肚子有点撑,但还能走。走到电梯口,按一下电梯键,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恐怖幻觉。今天吃太饱,体重比平时都重,要是正常的进入电梯,电梯不会超载动不了吧,或者是突然下滑下坠,那该怎么办?这种超前思维让自己无限惊讶,惊异于自己的神经质,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可能也即将变为事实。于是一下变得怯懦,仅只是多吃了几碗饭,不至于带来这么大的危险性。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为躲避那种风险,最终选择安全道路,走楼梯。
一步一步往下走,感觉在走人生下坡路。下坡路就是这样,知道目标在哪里,而且也不用太费劲。但是因为吃得饱,所以有使不完的劲。
吃饱了脑子是麻木的,所以下楼梯的时候也并没有去数步数,不知道下了多少个台阶,只是一个一个的下。只知道下完楼梯就可以出门,就可以不再在昏暗幽静的楼道里走,黑暗的楼道常常让人想到楼梯惊魂,许多凶杀案就发生在楼道里。好不容易下完楼梯出大门来,就看见一条狗狗,米黄色的毛发,半拉大小,坐在大门口直直的看着我,但并不是等我。
它看着我,眼光说不上来友不友好,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恶意,至少它没有朝我吼。不过当时我想,如果它朝我吼我也朝它吼。我不怕它,我饭吃得那么饱,我谁都不怕。
狗狗可能也看出了我的饱样,觉得也不是那么好惹,于是选择离开。走了几步后回头又看了我一眼,再次确认我真的是很饱后,突然飞快地跑走。
喜欢这种理智的狗狗,面对强劲的对手和看得见的风险,逃,才是唯一正确的出路。
狗狗走了,道路让开了,我该怎么办?吃的那么饱,横在我面前的有三个选择,走,还是走,还是走。
我有选择障碍,选来选去,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最后一个:还是走。
我走着,肚里有食,脑里没思,眼里有花,脚边有草木。拥有这么多,该有多幸福。
这些花吃过晚饭了吗?草木用过膳了吗?那落下的夕阳明天还升起来吗?天空悬挂的那轮明月是出来混饭吃的吗?它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挂在天上玩耍,只是吃饱了撑的?
夕阳落下后,月光洒下来,撒在我身上,饱饱的,饱和的。光的层次一旦饱和,就显得特别丰满,不缺少色彩,不变得病态。
而饱饱的我也不怪,这不怪我。我只是找想找个闲事管管,但是没有机会,刚才那狗狗已经跑远。如果它不跑远我还可以让它陪我。如果不陪我,我就会数落它。如果不听话,我就会拿个树枝打它。我吃饱了,我有劲儿。但它像个先知,它预感到这一切会发生,所以逃跑。
不管它,继续走着,看看这些树,这些木,它们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不动,是因为没有脚吗没有腿吗没吃饱饭吗?还是因为它们长在那里,只是让我路过。我走过了它们,也走过了别的草木别的花朵。但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一圈又回来了,又遇着了它们,它们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说生命在于运动吗,那它们为什么不动呢?不动能健康吗?不健康还能活着吗?可是它们却活得好好的,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从未错过任何精彩。
于是,我有些走不动了。我也想试试,如果不动是不是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已经走出那么远,如果停下不走,怎么能回家呢?能不能打110,报个警,让他们来抬我。如果他们问我,就让他们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树草木和花不动也能活着。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就自己走回去,如果答案让我不满意,他们就必须抬我,而且不能坐电梯,害怕饱饱的我太重,电梯下坠。我坠下去倒是无关紧要,害怕连累他们,他们还得去保护更多人的生命安全,我不应该浪费国家那么多的资源。
但是我忘记带手机,我吃那么饱,带手机已经毫无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从来就不做,于是我只有继续走,慢慢地,极不情愿。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照亮夜色和天空。面前偶尔也走过几个人,他们走的很急,说那是在锻炼。锻啥炼啊,我就没锻炼过,我之所以在路上闲逛,只是吃饱了撑的,走走,再走走。
胃一饱,心就闲。一闲,就开始起邪念。多希望对面过来的那两个人,能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先你一句我一句,然后再你两句我一句,然后再你三句我三句,然后你不停地说,唾沫横飞,他不停地回怼,开始情绪发作。一开始还有理智,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然后你气不过你推我两下,我也气不过我打你三下。打着打着,不断地你推我搡,最后终于激烈地打斗起来。
我开始莫名激动,我吃得饱饱的,刚好也没事儿。但是看着你俩迎面走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打,我肯定是看不过去,肯定要出手拉架出口劝架。
但是我不知道劝谁,也不知道该拉谁,不知道你俩到底谁对谁错。按道理讲,你俩个子都差不多高,只是性别不同。你该是老婆吧,他该是老公吧?那我指定应该帮你打你老公。我吃的饱饱的,应该有力气帮你忙。
看到你们越来越近,我兴奋得摸拳擦掌。请别怀疑我的真诚,我拥有善良、勇敢和正义,虽然现在只是吃饱了撑的。
快了快了,你们就快接近我了,你说我是先打你老公左脸还是右脸?或者去抓他那个板寸的头发,只要你使一个眼色,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不过我是右利手,所以左脑欠发达。要不我帮你揪他耳朵,这样顺手。我站在路边,两腿站开,与肩同宽,这样有利于下身稳定,上肢使劲儿。等着你俩过来。
就看要到眼巴前了,我正要伸手。你怎么突然转身跑了?哇塞,掉个头一个虎冲又跑过来,一下跳到了你老公腰上。你老公顺势就想啃你。这还了得,女人的脸怎么能用来啃?那不啃坏了吗?破了相谁赔?我立马冲过去,等不及你给我使眼色,不由分说地把你老公的头扳开。
“干什么呢?不准啃人。”我气愤的朝你老公嚷嚷。
“嘛呢你,神经病,闲事少管,吃饱了撑的。”你呲溜一声从你老公腰间滑下来,突然朝我吼。
我靠,简直不要太尴尬。看管的这鸟事。我一下子跑开。难道我看走眼了吗?难道我想多了吗?难道我真的是吃饱了饭撑的吗?我不信自己,我不信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名场面,英雄救美桥呀嘛桥啊段。
于是我停下脚步,柔柔眼,纳尼,你俩真还没走过来啊。刚才那是谁俩啊,是幻觉吗。那好,就看你俩怎么走过来。咦,哟呵,哇塞,小妞,帅哥,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你俩迈着轻盈的步子,手拉着手,一边说笑一边从我身边略过。就像我不是个活物,也不是个尤物。就像我不是个人,当我不存在,当我是那路边一动不动的树草花。
看你俩渐去渐远,我也像树木花那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们肯定会再回来。
我并不是像你们路过的那样,我也像你们一样吃得饱饱的。我想象着你们能打一架,打是亲骂是爱,不打,我怎么好意思去劝架。我吃的那么饱,不劝架,怎么好消化。
也盼着你们好,但好,不是盼就能盼来的。你们再见我时,就要再走一圈。
一圈那么长,有时候长到半辈子。这半辈子难免不骂不打,不吵不闹。我等着,就像草木等春天,鲜花等风雪。我希望你们再来时满头银发,拐杖不离地,但依然手牵着手,轻声软语。
到那时,希望依然不再需要我相助。因为我依然会吃得饱饱的,站在路旁,像那草木花那样不动。谁说吃太饱活不了那么长,不要活太长,只需要像草木花,活过春夏秋,冬天长眠,等春来,年复一年,转眼千年。
看你们走远,竟有点失落。世界那么美好,我吃那么饱干嘛,吃饱了老乱想。但我感觉还是饱饱的,乱想消化不良,走的太慢,也没走几步路,一眼就能看到家,但仿佛已走过万年。
路也没走多远,草木花也没当成,架也没劝成,狗狗也走了,空余恨。月亮依然在天上挂着,它倒是走了很远,刚刚明明在头上,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现在已经走过鸟巢,跑着都追不上。
难道月亮也是去劝架吗?是去劝谁?劝嫦娥,吴刚,还是玉兔?如果有个梯子,我也想爬到月亮上,不是去劝架,也不想管闲事,是吃饱了撑的,想去走走。不想回家,回家还得被继续投喂。
唉,这吃货人生呐,这饱饱的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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