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海有一种执着的向往。
近二十年来,虽然未曾有机会置身其中,但早已在心里认定了她的好。
小时候,常听隔壁家的老毛爷爷,讲他儿子樟清在上海创业的故事。樟清叔叔高中毕业后,就一个人只身去上海闯荡。刚到上海的他,在一个印刷厂里做工学技术。后来,樟清叔叔开始自己在上海创业,办印刷厂。创业的前期,艰辛自不必说,但好在他在印刷厂做工时期,积累下了足够支撑他的经验,人脉,资源和技术。再说,近三十年前的中国对年轻人来说,还是要稍微仁慈一些。之后印刷厂慢慢走上正轨,进入了稳定期,樟清叔叔在上海有了女朋友,买了房,定了居。
村里的人都知道樟清叔叔在上海办了厂,当上了大老板。老毛爷爷也感到很骄傲。他常说,樟清自己一个人在外创业,咱做父母的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就只能盼着他好。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咱也不图能有什么好,最多也就图个名。
记忆中,我只见过樟清叔叔两次,一次是他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的时候,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另一次是他带老婆和孩子回来过年的时候,那时我已经上了高中。我还记得,老毛爷爷和爱芝奶奶去过上海三次,一次是过去玩,两次是过去治病。
老毛爷爷常说,等以后你长大了,就去上海发展,那里机会多,是国际大都市,北京虽然是首都,在这方面那也比不上上海。小时候,铁路还没有这么发达,到上海至少还得花上三、四个小时,我也还没有走出过我们的家乡小城,于是觉得这座城市是那么的神奇又遥远。内心总有一个声音,我以后也一定一定要去上海发展。她是樟清叔叔成功的地方,是我从未见过满心期待的地方。
《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上海,是带着泛黄胶片的往昔繁华,充满情调又有点俏皮。电视上的东方明珠塔,融合在深邃墨蓝色的背景中,与其他形状各异高矮不一的建筑,一起矗立在黄浦江的一畔,构成上海的独特夜景标志。让你觉得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但这一切于我而言,终究只是幻象。于是,每每说起或者想起上海,她就似一个泡影,脑海里只有朦胧的印象,勾勒不出属于上海的形状。但我心里始终埋藏着这个,我不曾抵达的假象。
我暗恋已久的上海今年4月,我第一次去了上海。因为一个兼职,要在那边呆上半个月。大概会有人要笑话我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才第一次去上海,那么多年怕是白活了吧。是啊,想来也觉得奇怪,我这么多年是干嘛去了呢,哈哈,在我的小家乡呆着呗。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一点没有怕生的情绪,就想着去附近的各种地方玩。但我又是个不太合群的人,所以大多时候都一个人行动,随心所欲。后来又可能是觉得厌了累了,又哪里也不想去了,哪怕是一天躺在宿舍的床上看小说,也情愿就这样该着。放假了也是在家该着,不喜欢出门。心里也这样想着,反正附近的城市都这么近,以后肯定有的是机会去,何必专门跑一趟。所以,抱着这种偷懒的想法,回到家乡后,曾经一直想要去看的嘉兴乌镇,绍兴樱花,东阳横店,我至今也没有去。
于是,真的就阴差阳错,在工作期间,和客户一起去了上海外滩,看了东方明珠塔,尝了花马天堂的云南菜。二十多年了,我时不时心心念念的上海,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了。上海夜景的美,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冷艳。我不禁想起重庆的夜景,充满了烟火气,有温度。工作的地方比较偏僻,也没有多去其他的地方走动,就回来了。
昨天,去上海办签证。结束后,想要到处走一走。在手机上搜了搜上海一日游攻略。嗯,好像都不太想去。于是走到地铁站,在南京东路站下车。也不必在意目的地,悠哉地游走着,看这座城市的呼吸。经过南京东路步行街,看到有三小只的巨型广告牌,会心一笑,拍了张照留念。有时候觉得明星离我们很远,尤其是在仰视他们广告牌的时候。有时候又想,其实他们也是尘世的凡人,毕竟在这偌大的宇宙中,我们都太渺小了。
喜欢悦诗风吟的大标牌,特别清爽可爱。再往前走,沿街大部分都是老房子,这里有许多个不大不小的十字路口,人潮车流时而拥挤,时而稀少。上海的十字路口,真的格外地好看。每经过一个,我都会驻足,拍上几张照片。信号灯,电缆线,褪色的老房子,修剪过的梧桐树,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匆匆过斑马线的人群。简简单单的景象,反而容易让人沉醉。经过一家小店,买了份生煎,味道超级赞,关键还便宜。一口咬下去,汤汁就从嘴边溢出,煎黄部分的脆感和甜度,都是刚刚好,吃得很满足。途中遇见两个旅游团,一队是中年人群,看着像泰国的,另一队是学生,看不出是哪国的,于是走上前去问导游姐姐,是尼加拉瓜的。还看到一对外国情侣,男生溜着滑板,女生骑着脚踏车,画风清奇又酷炫。
我暗恋已久的上海走得累了,就在路边的大树下坐一坐。对面是一所老房子,我正拿着手机在拍,身旁路过一位老爷爷,他弯腰拄着拐杖,停下来说道:“这房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我小时候的高中还是在这儿读的。”
“这里原来是个学校呀?”
“是啊,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个学校,后来又变成了银行,现在还在用,都是那些协会的人用的。”
“爷爷,您今年几岁了呀。”
“我今年七十五了,我住这里很多年了,我没事去那个居委会看看报纸。你看,前面那些都是老房子,很多都是有一百多年了,上海这些很多都保留下来了,我住的也是老房子。有些就是新房子,你看,诺,这一排都是新房子,前面那个,也是旧房子,以前是银行,现在变成牙科医院了,看牙齿的......"老爷爷一边和我讲,一边用拐杖指着房子的方向。
老爷爷慢慢地走着,我也跟着他的脚步,静静地听他讲。
到了居委会,我和老爷爷道别后,继续往前走。
又看到了悦诗风吟标牌,绕了一个半方型圈,回到了原点。前天觉得无聊,看了一集《上海女子图鉴》,记得里面有一句话:“头顶有梧桐树的地方,才是上海。”这句话,好像不太对。我的家乡南方小城,也是一个抬头就可见梧桐树的地方,而且比上海的还要来得茂密和粗壮。在我看来,最能体现上海的,也许正是那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十字路口。就在那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你能看见上海的老和新,快与慢,你也能看见人们的迷茫,期待,疲倦和亢奋。而每一条看似通往无限远方的道路上,既铺遍了鲜花,也充满未知。
曾经吸引着我的是上海的浮华精美,如今我却更喜欢它的老街旧瓦。这就是虚幻与真实的差距吧。我暗恋已久的上海呀,如今终于揭开了你的面纱,曾经虚幻朦胧的泡影,也已随昨日的微风逝去。
她依旧美好,只是我不再有执念。
我暗恋已久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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