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最繁华的洗车档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洗着车。他外表拖沓，上班穿着一双褪了色的蓝拖鞋，偶尔脚肚子哪里痒痒了，脚指头就在那蹭蹭。嘴里叼着白沙烟，香烟的烟味把他的眼睛熏成了一条缝。他的姿势潇洒老练，擦着车就像擦着黑板。
一个年轻人对他走过去，拍了拍他，“师兄，好久不见。”
这人一怔，回头瞄了瞄，顿时笑容满面，喜出望外。
“呦！道非，好久不见，你怎么找来了呢？”
“你还俗的时候说了，要去H城哪里哪里洗车，我就找来了。师兄，我这边现在有个难题需要你解决。不知道你……有空没有？”云道非望了望眼前的白色高档轿车，车尾扣着四个环，全车浑然天成，十分美观。
大师兄一听云道非有难处，义不容辞道:“这么多年同门师兄感情，你尽管说，能帮的上，我一定帮。帮不了呢，那就算了。”
见师兄如此仗义，云道非心里开心了许多，把师兄拉到一边，悄悄道:“师兄，僵尸出现了，我一人解决不了，你可得帮帮我！”
“什么？僵尸？”
“嗯！”
“是这样的，道非啊！……别傻了，现在飞机大炮什么高科技武器没有，你倾尽半条命去治个僵尸，还不如人家一炮轰得痛快。你也别干道士这行了，现在上面日子舒服，下面的生活也好了，没什么活接的，而且经常接触神鬼两界……会短寿的。要不你也在我这洗车算了，工资还可以，待遇也好……”
“师兄。”
“嗯？”
“你变了。”
“便了？哪里便了？没有啊，早上还蹲完的……”
“师兄！你还记得师父教过我们什么吗？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你怎么可以面对现实而去低头呢？！”
大师兄听了有些不舒适，把嘴里的残烟猛啜一口，然后扔了踩掉，从口袋里又拿出两根烟塞进了嘴里含着，点燃，然后吸着吐烟圈。
云雾缭绕，两根烟滚烫的夹在大师兄指尖弥漫烟味，他沧桑说:“不是我对现实低头了，而是我对钱低头了。很现实一个问题:没有钱，我怎么养家？谁来养我老婆孩子？孩子还要上学呢！不给他们钱，怎么维持生活。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我这个家也差不多完了？”
“但大师兄，就这一次，帮帮我吧，人命关天，如果僵尸伤了人，那会生灵涂炭的！”
“对不起道非，”大师兄诚恳得望着他，“我已经答应了我老婆，不再使用茅山术。我已经还俗，如果你有生活上的困难，再来找我吧，这个，我无能为力了……”
云道非湿了眼，再次问:“真的要这个样吗？”
“嗯。我先去洗车了，你如果想通什么，就找我。生活上的事情师兄一定全力以赴照顾你。”
“不必了，”云道非打断他，“明晚和氏山，我在那开坛斗僵尸。如果我败了，请去那替我收尸。不用担心我会尸变，因为在尸变之前，我已经用桃木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正邪对立，搏斗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云道非便从一条小巷子翻走，不见了踪影。
大师兄叹着气，回到工位继续擦车，擦着擦着，那滚烫的热泪就随着汗珠一道滚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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