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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你的地狱,是别人登往极乐的阶梯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你的地狱,是别人登往极乐的阶梯

作者: 尘埃中绽放 | 来源:发表于2019-12-19 11:11 被阅读0次

说起青春,人们头脑中会迸出一连串美好的词,比如纯真、拼搏、友谊和初恋。炎热的夏日,蝉鸣阵阵,阳光透过墨绿的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少男少女们在教室里刻苦攻读,在校园里嬉笑闲聊,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对于很多人,那是一生中最美的花样年华。然而,对于有些人,青春是细雨中的呼喊,青春是逆流成河的悲伤,青春是房思琪式的“初恋乐园”。

那一年,房思琪只有十三岁,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如白纸,美的宛如一个瓷娃娃。美丽纯真而又善良的她理应被人们捧在手心呵护,谁想竟落入了恶魔的圈套,一个用文学做伪装的龌龊恶毒的圈套。那一年的那一天,如果她没有走进李老师的家门,她会有怎么一种人生?一切都晚了。一朵娇艳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硬生生地将花瓣逐层撕裂开来,注定了要草草凋谢。

阅读小说时,我起初不理解,为什么在第一次被侵害后,思琪还要一次次踏进那扇门,一次次受人摆布。有一种证候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情感,甚至极端依赖和顺从。没有经历过创伤的人很难理解那种心态,可能会指责这些被害人自己犯贱,活该被加害。他们体会不到被害人内心最深的绝望和无助,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无边的黑暗的海水中挣扎,即使附近有一个噬人心魂的恶魔,他也只能依附于他,与他共生。

房思琪曾经尝试过向妈妈求助。思琪用开玩笑的语气和妈妈说,我们的家教中好像唯独缺乏性教育。妈妈说,所谓性教育是给需要性的人提供的。思琪装作不经意间向妈妈提起,听说学校里一个女生和老师在一起了。妈妈说,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的嘴巴被封住了,她向家人诉求的通道被堵死了。她也尝试过向朋友诉说,怡婷出于嫉妒和愤怒与她渐行渐远,伊纹自己都是一个忍受家暴无力反抗的弱者。向社会和媒体求助呢?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只能是自取其辱。小说中另一个受害者郭晓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参照。她在网上发帖说出真相,却受到众多网友的谩骂和侮辱,说她破坏别人的家庭,说她下贱活该。思琪死心了,她在黑暗中越坠越深,那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沦陷。

思琪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别人坦言自己受到的耻辱和伤害,而李老师正是利用她的这一弱点把她牢牢捏在手里。“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何况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面对暴行,她毫无反抗之力,她是一头纯洁柔弱的犊羊,默默承受施暴者皮鞭的抽打。可是,她还要活下去,她只能爱老师,她逼迫自己相信老师对她所做的一切是出于爱。她读了那么多文学名著,李老师也是满腹诗书。李老师用文学哄骗控制她,她用文学语言自欺自赎。“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她给伊纹打电话,经常会提到台北的雨,她说雨大得像一个天神在倾倒盆底水洗澡。她的内心充满了罪恶和耻辱,她多希望能有一场神雨把她的身体和灵魂冲刷干净。她连哭都哭不出声,她的痛苦被掐断在喉咙里。她的善良、她的自尊还有她的教养,把她的嘴缝得严严实实,她的悲哀和绝望没有出口,最终把她弄疯了。她被别人伤害凌辱,却要跟别人说对不起。

小说的最后,街坊邻居们其乐融融地一起聚餐吃饭。他们围坐在圆桌旁,“笑得酒杯七歪八倒”,说着庸俗的荤话,没心没肺地谈论别家的子女。思琪的毁灭,他们归咎于伊纹“从前给她看那些书”,一句话定案。究竟是读书错了,还是这个社会错了?思琪的悲剧,于旁观者只是谈资,谈厌了便忘了。于她的好友怡婷和伊纹,思琪的痛苦会紧紧拥抱她们一生。她们读了思琪的日记,切身感受到了思琪的痛楚,她们痛定思痛,决定替思琪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小说中的恶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最后仍然心安理得地继续作恶。从十三年到十八岁,那个经历了五年梦魇的女孩要在精神病院度过残生。那个连最呆板无趣的人生都无福经历的思琪,就这样被丢弃在病房的角落。

这部小说没有大团圆结局,一如现实。在小说出版接受采访后不久,作者林奕含自缢身亡,年仅26岁。临死前,她说小说的原型就是她自己。她也长着一张瓷娃娃般美丽善良的面孔,她也曾饱受精神病的折磨。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压制自己的恐惧和痛苦,如何艰难地写下那些泣血的文字。“我是一个任人云霄飞车的乐园。人乐云霄,而飞车不懂云霄之乐,更不懂人之乐。”花儿不懂采摘的乐趣,鱼儿不懂垂钓的惬意,牛羊不懂食肉的快感。

网络上,现在有一种PUA教程,教授男性如何吸引女性的青睐,成功俘获女性。他们不光骗财骗色,甚至以教唆女性为他们崩溃自杀为荣。小说中的李老师则是他们的先驱,他贪婪地榨取女孩的青春,舔舐她们的伤口,借此满足他的虚荣和卑劣的私欲。如有女孩为他而自杀,在他是无上的光荣,他的心中会升起清平调。他踩踏别人的脊背登上享乐荒淫的天堂,然后一脚把别人踹入无底的阴森地狱。恶之花,愿阳光能照见你的罪恶,愿狂风暴雨能将你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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