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顶的平台上下来,我发现妈妈已经在家了,因为之前脱在门口的鞋不见了,于是我用指纹锁打开门,先把我脚上的这双熊爪一样的靴子脱掉,换了一双浅灰色的棉拖鞋。
往左边看了一️下,走廊的尽头是我妈的小房间,她平时一直都睡在这个房间,我看见她坐在小桌子面前拿着手机好像在看什么视频,于是我走了过去,叫了声:"妈,你在干什么?"妈没说话继续看她的手机,然后说:"洗衣机好像坏了你去看一下"。我"哦"了一声,忽然看见小房间的窗台上花开得十分显眼。哇,这盆菊花怎么长得这么好,太漂亮了。
特别是这盆绿色的菊花,开得十分鲜艳,十分夺目。那一丝丝的花瓣就像瀑布一样,还卷着浪花。我再仔细看,发现这盆花就是我两个星期之前在德清新乡古镇玩的时候买回来的,这是一盆绿色的菊花。这种品种的菊花很少见的,当时我已经走过一段路,犹豫再三,想着应该买一盆花给我妈送过去,因为她喜欢花,于是我又转回头去把这盆花买回来了。
那家店里有很多这样的菊花,每个品种都很漂亮,我问店主人这盆花叫什么名字,他说不出来。他说这花象瀑布,又象萝卜丝,说这种绿色的品种很少见的,我很喜欢,于是高高兴兴地把这盆花买了回来想给老妈一个惊喜,今天还第一次看到它被放在这边窗台上被阳光晒着。
我妈很喜欢养花,我也经常给她买,有一次她在给花浇水,一边浇一边说,其实花和人一样的,你要好好地呵护它,给它浇水给它施肥晒太阳,这样的话花就会长得好。我那时很吃惊,我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到了这个年纪开始知天命了吗?怎么忽然有这样这种感想。
想起老妈说洗衣机坏了,于是我走出房间到了卫生间,开始捣鼓洗衣机,实在弄不好,打400电话联系好明天下午他们会派人过来修理。我老妈一个人,总有洗不完的衣服,晒不完的被子,阳台里也永远是满满的。
看她也没时间理我,我又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开始刷我的手机。"你去把电视机柜上的灰尘去擦一下。"我听到我妈从小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真讨厌!每次我来都把我当作钟点工,我心里气呼呼的,连抬眼看都没有看一眼电视机柜继续刷我的手机。
我看看手机上的微信群,看一下大神写作微信,群里又有什么新的信息。刷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新内容,今天是2021年12月4号,哎,这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我想对这个月做一次小小的总结,这11月份我到底写了几首诗。我回头开始翻看,有时一天一首,有时一天两首,数了一下40首诗,再加上十二月头上这四天,总共是45首诗,心中有小小的满足感,说明这个月我没有白过。
忽然我想起写作群里老师叫我们多感受,不要光写事情,我在想感受是什么呢,忽然脑海中有了一句诗:感受就是极细微的尘埃轻轻地落在电视机柜上,我不想去擦拭的尘埃。
也许老师看了以后会觉得莫名其妙,似乎有一点玄,但这是我的感受呀,每次说起感受,就感觉是我不愿意去擦拭的尘埃,当我轻轻拂起那些尘埃的时候,哪怕极细微,我的心都会有点疼,就像无数个小针在扎,让我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厌恶。
每次来我都感觉自己像个钟点工,她洗衣机坏了帮她去修,手机不会用告诉她手机怎么用,电视机哪里操作不好了,帮她操作一下,陪他去配中药去医院。反正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妈还常常不满意,各种抱怨。去了跟我说谁家的儿子怎么好,谁家的女儿怎么好。好像她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所以我有的时候都不太想来。
我妈的要求是房间一尘不染,有时候她会抱怨每次我过来就坐在沙发上刷手机,也不去给她打扫下卫生,后来我就给她买了个扫地机器人,用了四年,有一天过去这个机器人卡住了动不了了,前几天又重新给她买了个新的,机器是最听话的,它们总是默默无声完成你的任务。
我想起有一天接到我老妈的电话,她说有件事情要跟我说一下,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她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下吧,你今天烧的菜太咸了,我后来汤全部都倒掉,加了很多水重新烧过了,另外一个肉也太老了。"还加了一句:"你没有一个菜烧得好的。"没等她说完我就很生气:"你不满意的话,下次你不要叫我烧,我再也不会给你烧了,你叫别人吧,或者叫个阿姨来给你烧。"我妈说:"知道说了你会生气真的生气了。"于是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我心里还是很生气,心想:"今天我还是好心,给你烧的饭,因为看着你这两天身体这么虚弱,拿个锅子的手都没有力气才帮你烧的,你还挑三拣四的,气死我了。"
我怎么会有这种感受?这种感受让我很难堪也很不舒服。一想起老妈挑剔的眼光就会让我受不了。
我在沙发上坐不住了,我于是站起来,我不想去我妈那个小房间,我看她还在继续看她的手机视频,我到了隔壁的那个大房间。这个大房间是我爸爸以前住的,不过,这个房间已经完全变了,床是新的,五斗柜是新的,移门柜子里已经没有老爸的衣物了,以前的强化地板一块块都被撬起来,换上了崭新的实木地板,这里已经没有老爸生活过的痕迹了。每次来我总感觉有点伤心。以前我老爸当作珍宝一样的书和书架都不存在了,书当废纸卖掉了,书架送人了。我妈很满意现在的房间布置。
这天的阳光非常好,暖暖地照进来,我拿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阳台上又拿出那本还没有看完的小说《死亡诗社》,但是我一页都看不下去,阳台上晒了很多衣服,外面的架子上晒着毯子、棉被,老妈一个人总有洗不完的东西。这个房间沒人睡的,我妈也是一年四季给这个床上换上各种被子,但是我从来没在这张床上躺过或者休息过一下,每次来感觉我就像是一个客人,说客人算是好听的,更多的时候我感觉我像个钟点工,我帮她干完活,我就可以滚蛋了,她不留我吃饭。她看了某个时间点,她会说你好走了,然后我就告辞了。
这算感受吗?我不知道。好像我只是在描述这件事情,在描述的时候,我似乎有些难过。难过有什么用,不也得埋在心中吗?
然后我又重新坐回沙发开始打开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天猫精灵,很多老人家都有天猫精灵、小杜、小艾同学这种东西,我把它拆开来安装好,是一个红色的天猫精灵,我联上网试了一下,不错,你跟它说:"天猫精灵,今天天气怎么样?"它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天猫精灵,明天天气怎么样?"她又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说天猫精灵给我唱首歌吧,它居然给我唱一首儿歌。天猫精灵,给我唱首越剧吧,越剧如泣如诉的声音从红色音箱里出来了。
我把我妈叫过来,她之前的视频也听完了,她叹了口气说现在好的保姆也难找,你看保姆吧,你花了钱以后她也不会很尽心尽力地来照顾你。有钱也没用,现在人心没有那么好,于是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跟我妈说:"你来试下,你想听什么越剧就跟这个天猫精灵说一下就可以了。"于是我妈说:"天猫精灵,给我唱个十八相送。"于是那个音响里就传来了十八相送婉转优美的唱段,我妈说这个不错,也不用找,直接就可以出声音。天猫精灵可好了,你让它闭嘴,它就闭嘴,你说天猫精灵,不要说话了,关掉,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好的,主人,再见!"
我不知道有了这些机器以后我妈的生活会不会变得更好一点呢?她会不会开心一点?
从我妈家的大门出来,我感觉有点心累,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想,如果没有什么感受我会不会感觉好一点的。
也许,悲喜了,就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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