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镇一抹夕阳如血色一般映在西边的天际,露天的餐桌,面对争吵后的丰盛晚餐,除了十岁的张苒苒谁都没有胃口。
苒苒只有血缘关系的奶奶,陌生大她两岁抱养的哥哥,四岁时就已分别的爸爸,在年迈外婆的叨叨唠唠地埋怨中不负责任的爸爸,今天回来了,相聚在对她十分陌生的家乡凌城派出所。舅舅,舅妈,外婆多少次打电话他都不接的爸爸,在户籍警官打电话的催促下才回来给她办身份证的爸爸,而且在给警官的电话中,拒绝和从千里迢迢的来睢宁的老师,舅妈,外婆见面,孩子好像是外婆的孩子,这样一个父亲,让十岁幼小的心灵里如何去概念这个名词!
年老的外婆,牵着不到四岁的张苒苒站在幼儿园的走廊上,一身小波点红裙子,清瘦秀气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怯怯之感,入读中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孩子不吃学校的饭菜,外婆每天中午用不锈钢保温桶送饭,另外一定要做她喜欢吃的肉丝青菜汤,一个学期下来孩子喂得白白胖胖了。
外婆常常唉声叹气,我们奇怪她的愁眉不展,因为乡下大多年轻人出外打工,祖父母或外祖父母带孩子是常见的事。
“她的妈妈前不久在工地干活时被钢构架给砸中了,今年才二十七岁啊,留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爸爸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说着老太太就哭起来了。知道了她的情况令我们心生恻隐之情,不免对孩子多了一些关注和爱护,也许因了这样,外婆和我走得很近,孩子和我也很亲。
17年的暑假,上海交通大学举行的全国农村教师培训课程中,其中一个关于“关爱留守儿童”案例演讲,我以苒苒事例写的《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演讲稿“……爸爸去了江苏睢宁老家,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和外婆住在安徽一个古老的小镇,年久的瓦房总是潮湿湿,外婆总是拿着妈妈的照片流泪,五岁的我也不记得妈妈怎样的抱过我,抚摸过和亲吻过我,但那是我深深渴望的,我常常躲在被窝里想,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只有我和外婆相依为命?我想有个新家,你看我画的两层楼哦,我和妈妈看电视,爸爸在睡懒觉,不求很长时间,只有一天也好……”台下许多教师和交大的学生都是一片唏嘘,我也为孩子多舛的命运而泪目。
幸而有外婆像大树一般的遮阴和爱护,孩子的教育一样都没有落下,成绩优秀,能歌善舞,还画得一手好画;肯德基,电影院,旅游……外婆总是满足孩子的期待,默默做这些以安慰女儿早逝的内心伤痛,以弥补苒苒过早失去母爱的遗憾。可是孩子生活总是少了些什么,那深深渴望又不可捉摸亲情。
爸爸七年前以欺骗的方式拿走了妈妈留给她二十万元死亡赔偿金,仅仅留给外婆两个孩子的社保,每月大概千把元。从那以后就玩起了失踪,怎么打电话都不接或挂断。舅舅舅妈打通了就和他们吵架,说孩子是外婆自己要带的。
领了五年的社保却在去年的六月份被告知“要取社保,必须要到江苏睢宁X支行重新设置身份信息,还必须要用孩子的身份证,”这一切都得要苒苒的第一监护人爸爸来办。焉知不是爸爸故意使了手脚?外婆没有办法联系到苒苒爸爸,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我看到老人家求助无门,十分同情,于是答应今年暑假带她们一老一小去一趟江苏,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八月十八日,我的先生开车带着我,苒苒,外婆,舅妈一行千里迢迢地赶到睢宁,在凌城派出所户籍科等了整整一天,苒苒爸爸竟然说不愿见我们,只和孩子见面!我们倒成了他的敌人——关心和爱护他的孩子的敌人。他母亲上午八点多说赶来见孙女,也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才和孩子爸爸一道来。
那爸爸刚刚来到派出所,也不和舅妈和外婆打招呼,为填邮件邮寄的地址和舅妈打吵起来,竟惊动了治安名警。姑且不讲怎么感恩外婆含辛茹苦地抚养苒苒,感恩舅舅舅妈们对孩子的疼爱,感恩校长老师对孩子的关爱,我们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为人父母,怎么对得起黄泉路上那早逝的妻子?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兴旺发达?怎么面对幼小的女儿?真是兽心人面!
枉费口舌地和解无益,我们只得留下了可怜的苒苒,连夜开车返回。
外婆伤心,舅妈气愤,我们内疚。睢宁之行,罪也?过也?一声长叹:面对弱小,疼之爱之,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利益至上,人性险恶莫可揣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