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敬梓先生的《儒林外史》中,有这样一个很特别的姑娘,名叫沈琼枝。
人们都知道,《儒林外史》是一个熙熙攘攘、迎来送往的儒家丛林,既没有锦衣玉食的大观园,更没有一个成天姐姐妹妹叫着哄着的宝二爷,红尘碌碌、争名逐利,难得拥有一份闲情逸致去咏白海棠或者咏菊花之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须眉世界里,作者塑造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琼枝姑娘。
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分明的娇俏女子,她那种快意恩仇的性情看起来更像一个侠女,虽没有利器傍身,却似有一柄玉剑盈盈在手,谁会想到这样一个颇具侠情的女子,她的出场却是身着一袭红妆的新嫁娘。
或许她可以算得上史上最不温婉的新娘了,既没有轻挪的莲步,也没有掩面的娇羞,只有一腔誓不与人为妾的倔强,纵然夫家有财有势也不屈从。嫁衣在身又如何,这桩受人蒙蔽的婚事不要也罢了。
或许在几百年前的古代,琼枝姑娘不需要如此较真,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至少能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这正是琼枝姑娘的可爱可敬之处,要知道在古时一个女子能拥有叛逆的精神是不容易的,不但如此,她似乎还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竟趁着夜色乔装换貌逃离夫家,稍作思索便决意去往南京,在当时那最是名流聚集地、绿柳繁华处。
想一想在古代,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来到偌大的南京城,举目无亲,那种噬骨的陌生与疏离,任谁都要为她捏上一把汗。谁知,她不只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还能想到卖诗刺绣维生,城池虽大,只求手帕之地栖以安身,自给自足,不亦乐乎。
在琼枝姑娘的身上,似乎感受不到昔日男尊女卑的气象,在那个男子们尚且金门无路的时代,哪里还有能让女子们舞文弄墨的可能,何况琼枝姑娘不愿做妾倒也罢了,还凛凛然当街赋诗绣画,毫不避讳,所以也免不了有些轻浮子弟的轻薄言语。只是人们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不好惹的姑娘,虽然她的内在有怡人的文采,而当其遭遇非礼的言语攻击时,却是爱憎分明、眼不容沙,这一点倒很像《红楼梦》里的贾探春……此外吴敬梓老先生在塑造她的人物形象时手法极为别致,比如——
描写她的容貌,只从一个丫鬟嘴里捎带了一句:“新娘子生得倒还标致……”她的手巧,只借一老妇人之口:“姑娘的送子观音图竟绣得如画得一般……”,而她的才情,由一知县借槐树为题考她,她竟说得又快又好,而到底如何好并没有细述。
作者将他的笔墨多述之于她的聪慧与沉着,为读者呈现出一个自信独立、利落爽快的古代女性形象,所以说琼枝姑娘绝对算得上整个儒林故事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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