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缺少取暖煤
严寒还没过去，但大孤山一连用来对付寒冬的取暖煤所剩无几。
大孤山的风说刮就刮，刮起来毫不客气。连部文书不停地往炉子加煤，加进一撮子煤，就听到炉筒里嘎啦嘎啦地响，比鸡蛋小一点的煤块倒进炉子里还没来得及燃烧就让风给抽到炉筒里上下乱跳，再小一点的煤块直接就抽出了炉筒。24瓶啤酒箱子般大的一箱煤在山下能烧一天，在山上半天也烧不上。虽然，团里营房股每年分煤的时候，都从机关取暖煤的指标里卡下一部分，多分给大孤山一些，还要考虑海岛部队更需要照顾。即使这样，大孤山部队的取暖，每年都是个问题。
这几天，副连长看着越来越小的小煤堆，心里直上火。大孤山风大寒冷，如果取暖没有保证，让战士怎么生活。为了保证的取暖，副连长动了不少脑筋。为了防止煤面被风抽走，他领着官兵用黄泥和煤面，制成煤坯。团里为了照顾高山岛屿部队，每年都把好烧的煤块分给高山岛屿部队，能做成煤的煤面并不多。
副连长转悠到炊事班的时候，他发现炊事班宿舍的取暧煤，比别的班省下不少。开连务会的时候，副连长表扬炊事班节煤有方。散会后，有人小声说，炊事班用做饭煤取暖，还能不省煤。副连长听了觉得有这种可能，就直接来到了炊事班，很策略地问炊事班长是怎么节省取暖煤的。
“很简单，风太大的时候不烧煤。”魏班长不假思索地回答。
“烧什么？”
“烧柴禾。”
“哪来的。”
“肯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从山上捡来的呗。”
“哪儿有？”
“到处都有，就看你会捡不会捡。”
副连长把炊事班的做法同指导员和连长商量：“这样吧，你们看行不行？全连向炊事班学习，利用业余时间上山捡些枯树，刮大风时烧干柴。否则，我们今年冬天的后半截就不好过了。”两个主官表示同意，但强调各班排上山捡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出事故。一连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别在安全问题上出漏子，安全问题在年终评比中，可是一票否决，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这项任务布置后的第三天，副连长到各班看一看捡烧柴成果。副连长来到炊事班问魏班长，“你们这几天捡回来的柴禾放在哪儿？”
“在食堂的墙后。”
“走，去看看。”
“那有什么看的？”
“新媳妇呀，还怕看。”
副连长到食堂后面一看，劈好的柴禾垛得整整齐齐，柴禾堆都是干死的枯树，有发黄的树枝，有树劈开的树干。往柴禾垛后面一看，副连长发现了问题。有新砍下来的树干和树枝，因为树干和树枝都没有干透，有的甚至是一两天前砍下来的。这不是破坏山林吗？别说部队经常教育爱护山林，就是小学生、中学生也知道这个常识。
为了保护山林，去年陈家村有个村民清明烧纸引起山火，全营紧急集合冒着生命危险冲向火海，大家知道这是在保卫国家的财产。陈家村送来一面“山火见真情”的锦旗现在还挂在连部的墙上。护山育林的意义谁不知道。可炊事班竟然有人砍伐树木，这太恶劣了。为了减少负面影响，副连长要在小范围内纠正这种现象。
副连长立即在炊事班召开会议。会上，魏金友查来查去大家都说不知是谁砍的。
魏金友说，“我分析炊事班也不会有人砍树，这点常识谁不知道，那是犯法，咱当兵的人谁能干那样的事，弄不好是个别村民悄悄砍倒，等树干了扛回家盖房子用，不知道谁缺心眼就把它扛回来了。”
副连长一听就来火，“等我抓到手脖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退一步讲，就算不是你们砍的，现在这树在不在炊事班？就算按你说的，人家把驴杀了，你把驴肉吃了，你说你没事？笑话，愚蠢，脑子进水了。”
副连长把魏金友狠狠地训了一顿，为了警示大家，副连长决定：炊事班全体人员在开春的时候，每人要包栽包活10棵树，并在所栽的树上挂上标明自己名子的塑料牌，以备连里检查。并强调，只有这样做，才能对得起我们成天保卫的大孤山。不然，若干年后，你有机会也没脸来大孤山。
黎向天小声和旁边人嘀咕一句：我的天哪，只有一人砍了那么两棵树，却要全班跟着背黑锅，那可是70棵树呀。屋里那么小，就那么几个人，你声音再小副连长也能听出大概意思。
副连长把眼一瞪，说：好吧，黎向天的意思，少了一点，再奖励你两棵，黎向天栽12棵，谁还有意见？
黎向天忙说：谢谢副连长的奖励，没有意见。转过脸又张着口型，好像是说“谁敢说”，被魏金友瞪了一眼。魏金友带头作了检查，接着炊事班每人都作了检讨并表了态。
副连长告诉炊事班长在今年植树节的时候，提醒他向营里多要72棵大一点的树苗，全部栽在连部到营部道路边的路边上。
晚点名的时候，副连长没提炊事班砍树的事，但下达严令：今后，如发现谁砍树，一律给予纪律处分。
洪韧刚正在团部参加政治处布置的普法教育准备会。
洪韧刚将近一个月没回家，开会前，营里同意洪韧刚先回家住一天，再到团部开会。会议结束后，洪韧刚到机关各股转了转，看有没有往山上捎带的东西。
洪韧刚来到军务股办公室，大家彼此熟悉，嘘寒问暖，郭参谋又是倒水，又是递烟。洪韧刚离开军务股，走到门外的时候，郭参谋出来拽住他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问，“老洪，刚才，听参谋长说，你们连有人砍树，有这事？”
“砍树？不可能，谁能去砍树。”
“别轻易下结论，回去问一问再说，团里正在调查。参谋长没找你？”
“没有。”
“那可能是不知你来开会。”
前天，团后勤李处长和营房郝股长按基地后勤部营房处的要求，上山察看台风过后的路况。察看位于一连的“十八盘”山路之后，副连长和后勤李处长熟，随便说了一句，中午在我们连吃饭吧，李处长、郝股长听说一连伙食搞的不错，也想亲自体验一下。连队伙食管理本来就属后勤工作的范围，李处长就顺口答应。
还没到吃饭时间，按职业习惯，后勤部门领导都要到炊事班转一转。走到猪圈边，李处长说，一连不仅在作风纪律整顿上取得不错的成绩，而且，在养猪、果园、菜地等方面也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养猪从最差单位之一变成了先进行列。
他们一行转到仓库、储藏室再转到食堂，李处长感到一连食堂的卫生可以作为团食堂卫生检查的标准。
墙上各项制度完善、每周伙食安排详细，每人责任明确。副连长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暗自高兴。看来，今天自己把后勤领导留下来，效果还是有的。要不，他们怎么能发现一连后勤工作的闪光点。等指导员回来之后，一定给他个惊喜，让他看看，咱这个副连长也不是吃干饭，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李处长转到伙房，一看炊事班锅灶边堆了一堆整整齐齐劈好的木头。
“这些木柴是从哪来的？”李处长问副连长。
“炊事班利用休息时间，上山捡来的。”副连长连忙插话，心里有点紧张，心里直骂魏金友，今天风不大，你烧柴禾干吗，炊事班也不是没有煤，等大风天你再烧不行啊。
“给你们的煤呢？”
“团部分的煤不少，但还是不够烧，大孤山地势高，风力大。大风天的时候，你都不敢把小煤块放到灶里，倒进去煤还没燃烧，就让风抽跑了。”
李处长转向炊事班的后院。
李处长是个非常细致又非常较真的人。有一次，他布置军需股为连队一个大高个战士解决特大号衣服和特大号鞋，到了时间，军需股没有及时送上岛，被李处长狠狠批了一顿，他亲自把衣服和鞋送到战士手里，还向战士道歉。
李处长经常强调，后勤工作要靠前，要想在前做在前，否则你怎么做好保障。
后勤工作不能坐在机关听汇报，一定要树立现场意识，后勤干部要多到现场看一看，才能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
李处长和郝股长来到柴禾堆前，俯身仔细地看了看，有的木头并没有枯死，有的还比较潮湿，就问：“副连长，这些柴禾都是死树上的吗？”然后抽出一根，扔在副连长的脚前。
“是的。”
“是你的头。”李处长开始严肃起来。
“是不是有人砍树？”李处长接着追问。
“不可能，那是犯法谁不知道。”
“不可能，那这是什么？”
“可能是别人砍的，他们捡的。”
“可能个头。”
副连长看到李处长扔在他脚下的这根木头，是一块由树干劈成，木质很密很硬也比较湿。
“我不管你说树从哪来的，树摆在炊事班，这叫实事清楚，证据确凿，你还在这狡辩。”
“是，不狡辩，马上纠正。”副连长态度和口气都发生了转变。
“纠正，树能纠正活吗？”
“不能，但我一定想法补救。”
“好，我看你怎么补救。郝股长，叫司机过来，咱们走。”午饭没吃，后勤处长和营房股长一行，气呼呼地离开了一连。
上级机关来人说好在这吃饭，突然离去，后果一定不妙。
副连长向洪韧刚说明这一切的时候，洪韧刚说：“身为副连长遇事不长脑子，瞎得瑟，没事吃什么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洪韧刚说完副连长，心里一直不平静。谁没在机关干过，发现点问题就不得了，回去汇报为自己表功。一名机关干部，发现问题为什么不能和基层一起就地研究解决。有问题改了还不行。折腾一大顿还不是为了纠正问题，非得让领导大呼小叫批一通，才高兴？随他们便吧，自己有错就别怨别人，领导批评也好，训斥也好，那是领导的事，咱还得想眼前的事。
一连的取暖煤所剩无几。怎么办？一连请示营里搬到坑道住。不仅一连缺煤，整个二十六营取暖煤都坚持不了几天。
二连已经断顿，两天没生炉子，人家在坚持，也没动别的脑筋，但感冒人数在增加。
一连的建议得到营领导批准，三个连队全部进入坑道。每个连只有炊事班在外面坚守，所剩的煤全部集中到炊事班。
二连炊事班的煤由营部帮助解决。全营除了营领导和值班员、营部书记之外，全部进入坑道。
坑道是个冬暖夏凉的地方。建坑道时，专门留有各连吃、住的地方。部队一旦进入一级战备，全体人员立即进入坑道。
岸舰导弹营的一级战备，就是实弹上架。导弹的战斗部装入弹体，燃烧剂、氧化剂加注完毕，助推器也悬挂整齐，只要一按电钮就可以立即发射。
进入坑道，大家不冷了，但生活上怎么也不如在营房方便。条件当然也不如营房。坑道夏天潮湿，冬天干燥。
邵明青，住进坑道第二天就鼻子流血。
胡卫山逗他：“年轻气盛，火气大，找个老婆就好了。”
邵明青懒得和他正面交锋，只是说：“你说这话，好像你是老革命、老八路了，你真有出息，只能在我跟前摆资格。”
“晕山”说，你不服咱们出去遛遛，吓的邵明青直看着丁宝峰班长，丁宝峰边整理内务边斜了“晕山”一眼，说：“要遛，我和你遛，小样，老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丁宝峰当了几年兵，坑道住过几次，有一定经验。晚上睡觉前，让大家多打几盆洗脸水放在地铺边上，这样，就可以缓解空气干燥的问题。
晚上，邵明青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合适，还是睡觉蹬了被子着了凉。半夜肚子疼，要上厕所。
熄灯以后，宿舍大门和室内的灯一关黑乎乎的。他没有经验，也不知记得开关在哪里。他怕老兵说他新兵蛋子啥都不懂，坐了半天，眼睛慢慢地适应，借着水泥门缝的一丝灯光，轻轻地爬起来披上皮大衣，一脚一脚迈过三四个洗脸盆，轻轻地扭开水泥门，跑出去方便。
一到坑道走廊就好了，40瓦的灯泡隔10米一个，他顺着走廊来到坑道的大门出口。一推大门，麻烦来了，不知今天谁值班，大门里面是锁着的。
前天进坑道的时候，班长讲过，凡是站岗的都由值班员统一叫，钥匙在值班员那里，这主要为了坑道的安全。只能是里面的人出去换岗哨，外面的人进不来。外面下岗进来岗哨要把坑道门锁上。值班员是由营里统一安排各连干部值班。
邵明青对营里值班员的位置不清楚。进坑道的第一天，班长讲注意事项的时候，自己没认真听。认为自己晚上不起夜，站岗有人叫，岗哨到点有人接。谁想到，进坑道第三天，自己就拉肚子。
他顺着坑道，慢慢拉开一个门、两个门，里面漆黑一团，啥也看不清楚。他认为，值班室的灯应该是亮的，可上哪找值班室呢？憋的实在受不了，就往回跑，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就找班长，这是所有新兵的一条经验。
邵明青跑回本班住的坑道，因为憋的太难受，只想班长睡在地铺的里面，就顺着墙往里摸，本来就怕惊动大家，没想到，第三脚就踩翻了一个靠在地铺中间对面墙边的洗脸盆，一紧张又踩翻一个，“我的妈呀，不好了，发洪水了。”“晕山”第一个发出吼叫，睡在坑道最外边的副班长一手拽亮了灯，一看，邵明青弓着腰，像偷地雷似的，站在那里直发愣。
丁宝峰腾地一下坐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快掀被子。”靠在床铺外面的被子掀也来不及，两脸盆的水全部扣在了地上，水迅速冲向被子。
睡在地铺中间的人首先遭灾，邵明青本人也是重灾之首，老兵睡地铺都愿意靠边，新兵自然是在中间了。
大家还没来的及责怪邵明青，邵明青大声呼叫，快救救我吧班长，我不行了，要憋死了，回来你们再讨伐我吧。
丁宝峰一看，邵明青满脸通红，不像开玩笑，新兵也没胆子开这样的玩笑，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拉着邵本青就往坑道口跑。跑了一会儿，丁宝峰让邵明青先跑，自己跑去拿钥匙。丁宝峰到底是班长，关键时刻反应能力就是不一样，邵本青还没跑到坑道口，丁宝峰早已利索地拿到钥匙，一个箭步冲到坑道口，并熟练地打开了坑道大门。
邵本青跑出坑道，虽然没有到达地点就发射了，但毕竟是出了危险区，坑道口前面就是山坡，邵本青只好先解决问题再说，回来还向班长报告，明天早上，提前叫我，我要早点出去掩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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