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抚琴的人,对自己的或是他人的手多少都会有一种执念。柳乔乔就是将这份执念表现得极度夸张化的人,也不怪她,谁让她是靖国宫廷最有名的乐师,极受皇后赏识。听说她曾因手,拒绝了许多追求者,还放言她只嫁给手比她好看的人。
城内还有一名商家男子,最是不喜专奏歌舞升平的皇家乐师。偏他又生得一双比女子还修长细腻的手。偶然一次柳乔乔上街,看见了他,总跟在他身后。他那时并不认识她,以为她是喜欢自己,人都是虚荣的,被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子跟着他觉得是一种享受,也就不曾多说什么。后来,被人告知她就是宫廷乐师柳乔乔,再次发现被她跟着时,他停住,看着她无辜的脸,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径直拔了她头上的一支簪子,不顾她的愕然,往手心狠狠一刺,鲜血不停地流着,忍痛道:“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她了然,从他手上拿回她的簪子,用手绢擦干净,插回头上,然后静静开口:“如你所愿。”冷冷清清的声音,似曾相识。把手绢放到他的手中后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他觉得自己亲手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再看手中的手绢,不禁悔不当初,手绢是母亲离世时留给他的最重要的遗物,半年前,他到朝云寺为已逝的母亲祈福时曾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子,因天色有些晚看不清面容,他送她下山,一路上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离去时以手绢相赠,以作他日再见时的信物。他恍恍惚惚,回到家中。手好了以后一直留有疤痕,也对此事耿耿于怀。
直至听到皇后为她赐婚的消息,对方是朝里一武将,他不解,在她大婚之日去闹了一场。“你不是说只嫁给手比你好看的人吗?”她拦住欲上前的新郎官,义正言辞,“妾身夫君的手是保家卫国的手,他用这双手保护着我,于我而言便是最好?再者,这与陆公子无甚关系,还请不要误了妾身的吉时。”
多年以后,她随夫君征战沙场,不曾退却,听闻京城陆家大少爷弃万贯家财,钻研琴艺,比之当年的柳乔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是笑笑,她不弹琴已经好多年了。拥住夫君,当年她转身离开后遇见一群流氓,是夫君救的她,只可惜她毁了双手,再不能抚琴。那个人,只是年少时一段小小插曲,她终是找到自己的归宿,但是那个人……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与她,从转身那刻便再无关系。
看着怀中的她,他心里想的是,当年他叫那些人去拦她,让她再不能弹琴,或许是错了,但是他不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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