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早上一起床,娘就拉着我来拾棉花了。地里的棉花白白的一片,娘生怕别人偷拾了去,天天起早贪黑的拾棉花。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的,也不知她什么时候睡的。她的身上很白,可是脸很黑。长年累月的劳动,让她的皮肤不再白皙,手上的老茧有点扎人。
我看过娘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那时候照相馆很少,她照相的照相馆央求她把照片留下,放大后放在橱窗里展览。那时候她还很害羞,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儿,没同意。
我跟娘从带着露水开始拾,拾到太阳有点晒人了,我借着倒棉花的空,赶紧歇一歇。手上已经被棉花壳扎得全是小伤口,手指头上也全是倒刺,一碰就疼。我问娘:“娘,我回家歇一会儿再回来行不?”娘说:“趁着还能摘会儿,你先别回家,等热了咱中午早回去。”
我看了不少书,书上都说农村田园生活多美好,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到的却是累呢?我娘和我爹两个人勤勤恳恳,每天起早贪黑,可还是穷得揭不开锅,我的学费都是拖到最后一天交,每到交学费、交书费的时候,我都看见娘愁眉苦脸的。
我歇一会儿的功夫,娘已经又拾好了一兜。过来倒棉花的时候看到歪在地上的我,忍不住笑了。“妮儿,你要好好读书,可千万别在家里种地了!”我说:“娘,我肯定要好好读书,等我念好了书,我就不让你干农活了。”
娘跟别的农村妇女不同,她不爱跟人拉家常,也不跟其他人一样骂人。我看过她写的字,很好看。听我姥娘说,我娘小时候脑瓜很聪明。因为照看两个妹妹,经常一两个月不去念书,回去了照样考第一。念完初中家里实在没钱了,只好退了学。
我姥爷在娘十八岁那年得了肝病去世了,留下一个柔弱得老婆和三个还没成人的姑娘。姥娘从娘家为闺女再到结了婚生了几个闺女,都没受过大累。村里人都想看这一家老小的笑话,有好几户人都打起了姥娘家那几亩地的主意,还有人想把她们住的老屋昧了去。
那时候还在挣公分,一个成年男劳力干一天10分,姥娘干一天挣5分,两个妹妹没成年,没公分,娘干一天,最多7分。没办法,为了一家四口肚子,娘想尽了办法。
娘冬天的时候去地里拾棒子,去拾剩下的小地瓜。运气好了,还能拾点胡萝卜。她半夜里就起来,出去拿着耙子把树叶子都扫起来包回家。等别人都起床的时候,娘就已经回家做好饭伺候妹妹们起床了。
听娘说,她家里人实在是让人欺负怕了,就想找个兄弟们多的大户结婚。村里一个老人就给娘说了我爹。我爹兄弟五个,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小子们多,家里穷得吃不上饭。大冬天的,我爹穿个破棉袄,鼻涕一个冬天都流不完。棉袄袖子上都是厚厚鼻涕干,棉袄领子上也是厚厚的一层油。
爹比娘小一岁,还是个半大小子呢。娘觉得找爹能给家里帮上忙,同意了这门亲事。爷爷觉得这个儿媳妇要钱少,还是本村的,也感觉很满意。姥娘更是觉得好容易能靠上这么个大户人家,高兴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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